右侧也传来了夹杂着叹息的感想。「她们今天确实过分,宫田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围住那个女生了」
知道大家其实都看见了那一幕,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我附和着他们的对话,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并且附带上了自己道听途说而来的信息。
「我听说桃田好像在初中的时候把一个女生逼到没法来上学」
「真的假的,这么过分吗」
他们事不关己般地笑着,开始说起了关于桃田以及她那群跟班们的风言风语。我们聊着那些夸张堆叠、真假难辨的传闻,感觉就像是在讨论恐怖电影的观后感。
我一如既往地附和着他们,可其中一人极为不屑的言辞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过我是觉得被欺负的那个女生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他那盖棺定论般的说法让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那个女生好像是叫逢崎来着?她确实怪怪的」
「那都已经不能叫怪了。我跟你说,我从来没见过她和别人说话」
「她爸好像也挺恐怖的,和她同一间初中的人跟我说,她爸曾经闯进过学校里面来寻衅滋事」
「还是不要和那家伙扯上关系比较好」
在那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下个月即将发售的人气游戏上面了,再也没人提起那个女孩。
我依旧冷淡地附和着他们的对话,在脑海中思考着那个在教室的角落里遭到欺凌的女孩。
逢崎爱世身上总是有着一种异样的气质。
她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可双手总是缠着绷带,隐藏在修长刘海下面的左眼总是戴着一个白色的眼罩。而最为极端的是,从入学到现在已经两年有多,从来没人见过逢崎正儿八经地跟别人讲话。即便被桃田那群人围着辱骂,我想她也从来没有反驳过一次。
据说逢崎在初中的时候曾经留级过一年,这也让她变得更加诡异。
而且她留级的传闻,貌似是真的。
由于逢崎完全不说话,因此没人知道她留级的真正原因。大家都传言她要么是成绩糟糕到了极点,要么就是在私底下做援助交际,各种各样的恶意揣测在学校里蔓延。可逢崎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依旧一言不发,同学们都一直认为她没准是个哑巴。
但是,唯独我知道,逢崎并不是哑巴。
在选修的美术课上,我曾经和她说过一次话。
那天的课上老师让我们自由发挥,画一幅以“爱”为主题的画。我坐在教室最后方的右侧,因此可以看见其他人的画板。大部分学生的画都以家人或是恋人之间牵着手的场景为主题,画技精湛者甚至用上了暖色调的颜料去挑战抽象画。
在爱意的海洋中,唯独身旁的逢崎没有在画板上画出“爱”。
她的调色板上有着丰富的色彩,看起来是打算要好好作画的。可是她握着画笔,一动不动,呆滞地凝望着那惨白到了有些残酷的画板。
老师宣布时间还剩下五分钟,逢崎还是没有在画板上画出任何东西,我没忍住向她问道。
「你不画点什么吗?随便什么都可以的」
逢崎有些诧异地望着我,她眯起了自己那昏暗的双眸。
「我不想撒谎」
「撒谎?」
「我对自己的想象力没有自信,自然也不可能画出那种未曾存在过的东西」
在那个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向我袭来。
可我无法清晰地回忆起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我的大脑拒绝回想起来。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封锁了我的记忆中的一部分,禁止了我的访问。
一旦打破那道封锁,那种我无法回想的感觉就会变为某种致命的东西。
尽管毫无根据,可我还是产生了这样的预感。
以后不能再跟逢崎爱世有所往来了。
也许是因为连下午四点都还没到,拉面店里除了我们四个人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客人了。虽说我们这儿是九州北部的一个乡下地方,但店里面还是空旷得有些过分。
我们骑了不到十分钟的自行车,可是在如此闷热的天气底下依旧无异于一种折磨。满身大汗的同学们喝着冰水,不停地抱怨着。
「学校离市区实在太远了,为什么学校附近连一个吃东西的地方都没有啊……」
「毕竟那边除了农田就是农田了……」
「不来车站附近的话,连个便利店都找不着……这地方真的要命。妈的,过两年我一定要去大城市里上大学」
「唉?你是想要和自己的故乡切割吗?」
「你不也想着要去博多上大学吗?」
「果然大伙都想离开这里啊。不过这附近也没大学就是了。话说瑞贵你呢?」
「我?」
「我怎么感觉,好像从没听你说过未来规划之类的」
我假装思考,说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回答。
「这个嘛,就等到高三之后看自己的成绩来决定了」
在本质上这其实等同于什么都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