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教室里一片喧嚣。我出神地望着刚发下来的那张A4纸。
暑假已经结束了快两周,志愿调查一般也都是在高二的时候进行。
是升学还是就职,往自己所设想的方向上画一个圈。
写上自己想上的大学,或者是想要进入的公司。
写上自己对于未来的考虑,或者是想问老师的问题。
那白纸黑字的严肃文体摇摇摆摆地漂浮在空中。开班会派发文件时,老师望向我的视线又一次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我意识到,坐在前面的同学来找我说话了。
面对表情兴奋地来找我聊天的人,我只是随意地附和两句,而其他的同学们也围了过来。大家聚在一起之后,聊天就再也没有断过,不断地有人聊着各种各样全新的话题。
必须决定未来道路的焦虑、对第六节数学课高难度的随堂小测的不满、隔壁班的某人终于分手了之类的八卦、谁和谁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在争抢某人的推测。
我无法理解他们的心理构造。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认真地谈论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呢。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比较擅长随意附和的。
聊了一阵子之后,大家的话题转向了“待会放学去哪儿玩”。
「车站附近新开了一家店吗?」
「嗯嗯,听说味道超级好的。我一直都想去尝尝看呢」
「番茄拉面也太怪了吧」
「我也觉得,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见过那里生意有多好」
「而且价格也挺贵的。一碗都快卖到八百日元了」
我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感觉到饥饿。我随意地说着些不痛不痒的意见,等待着大伙把话题聊完。
这时,我注意到了在教室前方发生的骚乱。
而那其实也是一如既往的光景。几名女生围住了一个低头呆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她们脸上都是一副恶意满满的表情。
「我觉得人家是对味道有自信才敢卖这么贵的」
施暴者们先是轻轻地推搡,然后又敲她的桌子,丝毫不留情面地朝着她说出充满恶意的话语。受到攻击的少女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使得施暴者们更加烦躁了。
「那咱们待会就去吃那个拉面吧。如果味道很糟糕的话我请客就是了」
“看你总是孤零零一个人的,该不会没有朋友愿意跟你玩吧?”
“你手腕上怎么老是缠着绷带啊,那个眼罩又是什么鬼?我们很担心你啊”
“你为什么要无视我们啊?就不能顾及一下肯来跟你说话的人的感受吗?”
女生们伪装出平静的口吻,仿佛是在由衷地感到担忧,她们尖锐的话语贯穿了少女。在我身旁闲聊的那群人分明也注意到了教室前方的骚乱,可是谁都没有朝那边望过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仅仅在那一瞬间,暴露在恶意之下的少女朝着我转过了头。
她那只没有被白色眼罩所包裹住的眼睛,确切地望向了我。她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的光亮,让人联想到昏暗冰冷的海底。
我模仿着身旁的同学们,试着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凭借着这个微小的动作,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好像感觉,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绝望。
「发什么呆呢瑞贵,你不去吗?」
我回过神来,发现同学们已经从后门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我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把志愿调查表塞进桌子里,起身离开。我跟在逐渐远去的同学们的背后,一次都没有回头。
由于有好些人需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在换鞋的地方分开之后,到头来去吃拉面的人包含我在内只剩下了四个人。我心里清楚跟他们去吃拉面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但如果不偶尔参加一下这样的活动,保不准哪天自己就会从群体中遭到排斥。为了维系住圆滑的人际关系,忍耐是必须的。
我从裤兜里掏出自行车的钥匙,走在一旁的同学向我搭话。
「瑞贵,你今天不用去打工吗?」
「因为暑假一直在上班嘛,所以这个月的排班就相对少了一些」
「这样啊,话说赚钱赚太多的话是不是要交税的?」
「嗯。不超过103万日元就行。」(注:日本兼职所得年收入在103万日元以下则无需缴纳个人所得税)
「可是我记得咱们学校不是禁止学生打工的吗?」
「不被发现就行了」
虽然实际情况是我已经得到了班主任宫田的允许,但是和他们解释清楚太麻烦了。见到其余三人都笑出了声,这样子回答也算是平稳无事,我迎合着气氛也笑了笑。
伴随着未曾中断过的闲聊,我们骑着自行车,在放学徒步回家的学生群体中穿梭前进。夏末的太阳依旧毒辣,不过在通往车站的桥梁上骑行时,迎面吹来的风倒也将那令人不快的闷热缓和了几分。
「她们也挺过分的」
走在最前面的同学这样嘀咕着,听到他话语中责备的意思,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谁了。
「你说的是桃田和她那群跟班吧?」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