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是」
甘木也跪坐在榻榻米上,两人合力将茶箱给拉了出来。在其中的正是穿着灰色洋服的青池,手脚都缩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个胎儿一样的姿势仰面待在箱子中。
「因为青池昨天买了药之后,就没有去任何地方。因为没有外出,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回来。他只是藏在这里,等待我们离开而已」
呆呆的听着老师的话语,甘木感觉自己全身都仿佛冻结了一般。青池依旧闭着眼睛身体没有任何动作,黝黑的皮肤失去了血色。不想去想。但是,莫非,人已经——。
仔细一看,放在胸口的佛罗拿的盒子正在有规律的上下起伏。应该是刚才,用重新倒的水喝下去了吧。
睡眠中的青池发出了平稳的呼吸。
青池醒来,是下午稍晚一些的时候。
「不久前,小说突然就写不出来了」
躺在被子里的他开始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身体中的药效似乎还没有完全过去。
「虽然打算要写出一篇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杰作,但还没写到十行笔就停下了。自己就好像是变得空荡荡了一样,什么文章都写不出来。明明不顾家人的反对来到了东京,但自己居然这么的无能。我啊,大概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吧」
甘木在枕边倾听着他的话语。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个曾经阳光的朋友心里居然会在想着这些。他觉得对方肯定跟没有目的,只是悄悄度日的毫无个性的自己不一样,每天都在朝着成为一流作家努力并且过着充实的每一天。
说起来,问他正在创作的小说内容时候每次听到的内容都不一样。也从未听他说过自己的某篇作品完成了。自己应该更早察觉到朋友的痛苦才对。
「那这件事,跟洋服又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现在,灰色的洋服正放在老师的膝盖上。老师背对书架正坐在地上。默默的抽着烟。因为烟雾的遮挡,甘木看不清此时老师脸上的表情。
「是因为你之前做过的梦啊」
「梦?」
「你不是说过么。那个要把手帕变成蛇,最后沉入河川的男子的梦……漱石的『梦十夜』里头有很相似的故事。『水深喽,夜沉喽,变直喽』连这句台词都一模一样」
甘木说不出话来。『梦十夜』。这个标题他勉强还有些印象,但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漱石的书他全都只是随意的跳着看过而已。
「你等等。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
不经意间,一本书从视野之外被丢了进来。是老师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似乎是漱石全集中的一本。
「马上变,长蛇现,
绝不骗,笛声颤,」
就这样,一路上唱着终于走到了河边。「既没有桥也没有船,应该在这里歇一歇,让我看一眼匣子里的蛇了吧。」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老爷子哗啦哗啦向河里走去。起初,河水仅及膝盖,渐渐地齐腰、没胸。尽管如此,老爷子依然唱着:
「水深喽,夜沉喽,
变直喽!」
始终箭直地往前走。一直笔直的向前走去。……
(注:夏目漱石《梦十夜》中第四夜的结尾,沿用的别人的翻译,最后为了更加贴近原文,略作修改。)
手心中开始冒出冷汗。虽然在甘木的梦中「老爷子」变成了穿着洋服的男性,但除此之外的部分确实否非常的相似。
「可是我并没有看过啊」
「你只是忘了而已。是我借给你的。你肯定跟往常一样跳着随便读了一遍就算完了吧」
看着眼前书页的同时,甘木也渐渐感觉就是这样。之前借来的快速度过的书,时候也全都是连书名都记不起来。就像是前几天青池来探病时候说过的那样,记忆什么的都是些不确定的东西。
「就算是暧昧的记忆也会在大脑的某处留下写东西……人类的内心可是很深奥的」
残留在记忆中『梦十夜』的内容,与从老师那里听来的漱石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最终以梦的形式出现——确实这么想的话姑且能说得通。
「如果重现与你相同的情况的话,我或许也能梦见谋篇故事。然后就可以将其写道小说中去。所以我才会向你接来这件洋服」
门缝钻进来的风吹起了书页,夹在书中的照片就此出现。一副忧郁的神情。蓄着胡子的漱石的半身照。是那张非常有名的照片。身上穿着跟这件已经回到了老师手中的一模一样的洋服。
突然,转身看向背后的墙壁。刚才甘木返还的青池的洋服正挂在那里。
「……因为很像夏目漱石穿着的那件,所以你才买了这件洋服么?」
「是的。因为看到了非常相似的成品洋服,所以就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去了。我非常喜欢漱石的作品啊」
青池干脆的承认了。怪不得这两件衣服才会这么像啊。
「『梦十夜』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以梦为题材连续创作的短篇集……在曾经是漱石山房之一的内田百间面前,感觉我就算说明也有些多余吧」
就算出现了自己的名字,老师也还是一言不发。一脸严肃的表情,又点上了一支烟。
「青池,你知道老师么」
「作为作家是知道的。作为漱石的门生收到了洋服,还有在大学教授德语这些也都知道,文艺杂志上登载的老师的随笔我也看过。听了你的话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脑袋里联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