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最终话 冬 冬季如旋转木马般更迭

到的痛苦。」

  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从冬子的白色肌肤渗出来的血。但我以为那肯定只是冬子为了达成目的而做出来的夸张效果,并没有继续深入追究。当时我的脑袋完全遗漏了这项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实。割伤自己的肌肤时怎么可能不会伴随着痛楚呢?

  「至于废弃游乐园的那件事,为了获得姐姐的协助,我在事前就把所有事情都坦白告诉她了。你能够想像我姐姐因为这件事把我骂得有多惨吗?一个重要的朋友对我有好感,鼓起勇气想要传达心意,我却不肯听他说,还做出想要敷衍过去的行为,她口这样子实在太卑鄙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但我还是一直低头拜托她,最后才勉强得至她的协助。」

  这又是一件让我难以想像的事情。当我在思考她们这种类似共犯的关系时,脑子里浮现的只有她姐姐觉得有点好玩而答应协助的模样。

  「就算别人没有告诉我,我也很清楚自己究竟做了多么差劲的事情。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要失去我和夏树的关系。我想一直和你当朋友。」

  因为我们只能当朋友。因为冬子自己也很清楚,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我的心意。

  「我一直梦想着如果能让校外教学那一晚造成的疙瘩消失,跟以前一样和夏树说着KISETSU之类的事情,开心地过日子就好了。甚至觉得就算要因此讨厌自己也无所谓——但还是办不到。就算再怎么讨厌自己、就算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愿和重要的朋友分开,到头来我还是无法和自己告别。像这样子互相告别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到来。我没办法和自己告别,但我也不想和夏树告别……这根本就是耍任性嘛。」冬子呼出了一口气。那听起来像是在微笑,却隐藏着极为悲伤的声响。

  有两个人影从公园旁经过。其中一个身材高眺的是男性,另一个步伐较小的则是女性吧。在这寒冷天气中,他们看起来并不像赶着回家,而是慢慢品尝着一起度过的时间。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冬子喜欢上我呢?」

  我望着逐渐变小的人影,忍不住脱口说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正如你也知道的,到目前为止我经历过许多奇妙的事件,而且大多借由贯彻观察者的立场来对其进行KISETSU。但只有这个认识冬子后没多久就产生的疑问,我怎么样都没办法观察出答案。」

  「不要说『该怎么做』这种话好吗?」

  冬子回答时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稳,但也像是在对我惨叫。

  「夏树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喜欢某个人需要理由吗?这是一样的道理吧。没办法喜欢某个人也是没有理由的。」

  这句话虽然很残酷,但也是毫无疑问的真实。那些我认为已经完成KISETSU的事件。其实也只有解开表面上的谜题,至于隐藏在其中的人们的心理,有很多都是我想像出来的。认为人心可以用理论来说明,这本来就是一种非常自大的想法。冬子是否曾经试着喜欢上我呢?我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喜欢上我,才深切地体会到无法喜欢某个人也是没有理由的呢?当然了,这或许只是到现在仍旧想挽回她的我所许下的不干脆的愿望罢了。不过,就算只有现在这一刻,我也想相信事实真是如此。

  「我们已经连朋友都没办法当了吗?」

  我抱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开口说道。冬子并没有再度陷入犹豫,她已经掌握明确的答案了。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夏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吧。」

  没错。只要我跟冬子还是朋友,我的内心某处应该就会一直期盼着哪天能和她一起乘坐旋转木马吧。就算认识了其他应该去爱的人,与对方结婚,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的想法也一定会跟病魔一样,盘据在内心深处无法消失。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会决定在今晚将事情做个了断。

  我会在今天结束与冬子的朋友关系。或许我们之后还是有可能会在同学会或其他场合上遇到对方。但我们应该只会把彼此当成普通的同班同学来对待,不会再抱持着任何超越这种关系的感情,又或者是干脆表现出冷淡到不自然的态度,把对方当成陌生人看待吧。

  「那么,让我在最后说一句话吧。」

  结束的时刻接近了。这并非预感,而是实际感受到它逐渐逼近。我压抑着激动的感情向冬子请求,她便以如细雪般的温柔拥抱了我的情绪。

  「你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听的。」

  刹那间,从相遇起到今天的记忆在我的体内到处奔驰这种情景偶尔会被比喻成走马灯,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国家的某处,曾经有人像把季节形容成旋转木马的我们一样,抱持同样的印象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好像可以把所有的回忆都缠绕在上面。我借由接下来所说的一句话,试图把那些回忆吐出体外。

  「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冬子。」

  这件事情我应该早就传达给她了。但我还是希望至少有一次机会能好好地用言语表达出来。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感情,也是为了亲手吊祭长年与我相伴、一部分的心。因为光是要倾诉这件事,就花费了我长达八年的岁月。

  01

  「谢谢你喜欢这样的我。」

  冬子最后的声音奏出了我从未听过的音色。原来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冬子啊,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舍。过了不久,我听见令人肝肠寸断的刺耳声音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永别了,冬子。

  我最喜欢的人。

  尾声

  脸颊传来了冰冷的触感。我抬头望向天空,发现细小的雪花正一片片往下飘。我好一段时间什么都无法思考。脑中像是塞满了厚重的云一样全都灰蒙蒙的,身体冰冷到快要冻僵,但又觉得好像只要动一下身体,就会被揭穿这全都是梦,所以连要从长椅上站起来也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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