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话 冬 纪念照片小考

p; 「……这是什么意思?」

  冬子十分疑惑地歪着头,好像听不太懂我说的话。

  如果叙述方式错误的话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我谨慎地选择词汇向冬子说明。

  「我不是说那两个人会避开树是因为男性正在出差吗?但我自己一点也不相信这个说法、我已经推测出另一个更具说服力的真相,但我不仅没有办法确认详细的情况,也没有证据。所以只好配合冬子的论点说一些好像真有那么回事的话了。」

  我自己也觉得当时我能把手上掌握的资讯串起来实在是很幸运。但是,如果想要隐瞒在出差时因为私事和人见面的事情,那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拍什么纪念照,而且穿西装又拿公事包的打扮也很难坚称他当时并非在工作。

  男性让女性拖行李箱的可能性很高。但连纸袋都让另一只手还提着手提包的女性拿就说不通了。所以应该还是如冬子所言,将女性假设为从远方而来的人会比较好吧。

  「所以你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刻意提出了假的KOETSU。那就让我听听所谓的说服你的真相吧。从你刚才的口气来看,你应该也不认为我提出的KOETSU是正确的吧?」

  幸好冬子并未继续追究我为何要提出假的推论。

  「那我从头开始说吧,当冬子你说要KOETSU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真相。而证实我的推论的,就是冬子你告诉我的那个绿色纸袋的内容物。」

  「你说的内容物是指茶叶吗?」

  虽然这么做不太有礼貌,但冬子在替女性拿行李时趁机检视了纸袋的内容物,而且还隔着包装纸看见了盒子上的标志。

  「没错。但我认为那应该不是礼品。虽然送礼的时候送绿茶是很常见的,但在碰上某种仪式的时候也经常会准备那个东西。」

  冬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她只听到这句话就明白我想表达什么了。

  「难道你指的是法事?」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听说原本被中国的僧侣当作治百病的药带来日本的茶叶,由于被用来感谢保佑健康的神佛,供奉在佛坛上,因此法事使用绿茶的习惯才会流传开来。从那对男女是在平日前往办法事的地方来看,他们参加的应该不是忌辰法事,而是丧礼,才会收下用来当作奠仪回礼的绿茶吧。

  「那你在知道纸袋的内容物前就隐约察觉到真相的原因是……」

  「是服装啦。那位女性戴着珍珠项炼,又穿着黑色的大衣和包鞋,怎么看都像是用来搭配丧服的。我猜那个行李箱里应该就放着替换下来的丧服吧。」

  不过,既然那对男女都没有穿着丧服,也可以推测丧礼大概是昨天举行,但女性由于时间等因素才会在今天海待在神户,至于男性之所以穿着西装,则应该是打算替女性送别后再去公司的吧。」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会避开那棵树,又在按下快门时露出神情诡异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冬子伸手摸着下巴,不停点头。

  「既然女性是从远方而来,那她或许是想在离开前绕去知名景点拍个纪念照吧,但刚参加完丧礼的人既不适合站在那种粉红色的树正面,拍照的时候又不能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啊,所以我很早就想到,那对男女可能是因为刚参加完丧礼才想避开那棵树了。但是,我同时也认为光以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服冬子你,我至少得再找到一项材料来支持自己的说法。」

  「而你现在就正在试图说服我。这代表你已经找到另一项材料了吧?」

  「你说对了。那个材料就是被冬子你当成王牌的男性所说的话。」结果冬子很惊讶地眨了眨眼。

  「你是说sun在哪边吗?但夏树你不是说哪有人会这样讲,根本没当作一回事吗?」

  「不是的。我当时就有提醒过你了,你没有听清楚那位男性所说的话。正确来说,是你虽然听对发音,但解释错了…再说得详细一点,就是你应该还听到他说了其他单字,但你觉得没必要,就省略了。」

  「应该还听到他说了其他单字……为什么站在远处的夏树会知道这件事呢?」

  「我当然知道啊。只要在句子前加上即使听过就忘也不奇怪的简短呼唤声,就能让男性的那句话带有明确的意思了。」

  当我说到这里后,冬子就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她似乎是想在我全部说明清楚前自己找出答案。

  「是什么呼唤声啊……呃,Sun在哪边?不对……喂,Sun在哪边?唉,Sun在哪边?呐,Sun在哪边……姐,你要站哪边【7】!」

  【注7「呐,Sun在哪边」的日文发音同「姐,你要站哪边」。】

  冬子「啊……」的叫声在对面被冬色笼罩的山间回响。

  「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总之,因为男性是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这句话,大概断句的时候断得很不自然吧。冬子你才会误以为那只是呼唤声,把它给忘了。」

  「所以那对男女原来是姐弟啊。然后弟弟其实只是想问要和他一起拍照的姐姐想站自己的左边还是右边。跟西边太阳反射毫无关系。」

  「就是这样,一开始我也想过他们是不是夫妻,但如果两人是姐弟的话,会一起参加近亲的丧礼不也一样很合理吗,所以我就想,即使无法证明是否正确,但凑齐了这么多材料,。冬子应该也能认同我的KISETSU了吧。」

  「哎,我果然还是赢不过夏树啊。」

  冬子跟在新神户车站时一样伸了个懒腰。但这次和当时的不同之处,在于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不甘心,反而是一副已经释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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