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夏季暑气蒸腾得令人烦闷的时期,我们最后走访了小仓家的旧址。
许久未来过的小仓家,已然不见半点痕迹,一切全化为乌有。
甚至会让人怀疑,那里真的曾经有过住家吗?
「这里,是玄关……」
穗花站在小仓家的土地上说。我伫立于她的身侧,情不自禁说:「打扰了。」
随后穗花呵呵笑了起来,回我:「欢迎光临。」她踏出步伐徐徐走着。
「这里,是盥洗室。这里,是妈妈的房间。这里,曾经是继父的房间,后来变成仓库。这里,是小雪的房间。这里,是我的房间。」
穗花如数家珍地替我一一介绍。我听着的同时,不禁因为酷暑的燠热而叹了口气。
「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了耶。」
我不记得屋内的格局,所以只是一味地走着,没有理会房间的隔间。大概我在跨进玄关以后,便直接穿破墙壁,穿过一面墙,接着又一面,最后凭着记忆站到了那里。
「真的,都没了。」我站在那片土壤上,喃喃自语说道。
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对于我而言却恍如昨日,不,彷佛几小时前才发生过似的,仍然历历在目。我能够回想起来,也始终记得,当时那个瞬间所发生的事。
我蹲下去,伸手触摸多半是曾经埋着那个家伙───穗花的继父的地方。梅雨季已过去,最近这一带日照强烈,土壤全都干裂了。
「已经不在那里了喔。」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穗花说道,她的影子落在我的身上。
「已经没有了。因为我也确认过了。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我挖了又挖,拼命地把土重新挖开,可是我没有找到。恐怕,耐心搜索的话,还能找到一点儿骨头碎片也不一定。但是大型的,例如头盖骨,或是脊椎什么的,像那种东西已经一个也没有,哪里都找不到了。」
「头盖骨……」
这样吗?说得也是吧。
虽然不清楚人体究竟要历经多少的时间才会腐烂,化为尘土,逐渐分崩离析,可是好歹也过去十年的岁月了,只剩下骸骨也是想当然的吧。
「是小雪带走的吗?信纸,那封信上,当时写了些什么来着?」
「她写说会设法处理。」一面回答,穗花一面从口袋里取出那封信交给我。自从毕业典礼之后时隔多日,我又再次读了那封信。
「说要设法处理是指……」
「不清楚什么方法就是了。或许是利用爆炸把东西炸得粉碎,也可能小雪把东西带到某个地方去,弄成粉末以后再丢掉吧……」
「爆炸,对了。爆炸呢?小雪有提到她做出炸弹之类的东西吗?」
我表情严肃地问话,穗花见状却忍不住喷笑。
看到她久违地露出笑容,我在生气的同时倒也松了口气。
「干、干么啦?」
「什么炸弹,区区的高中生做不出那种东西吧。消防局的人调查过了,好像是丙烷瓦斯引火造成的。」
「丙烷瓦斯……」
「不过,家里在那之前就已经烧起来了,一定是小雪也没料到吧,居然会发生爆炸。」
穗花踱着步四处走,半是叹息地笑出声,「哈哈。」
「即使没有血缘相连也很相像。就像我们等小雪离开这个家后预计做的一样,小雪也把这个家烧掉了。」
就像我们预计做的那样。
没错,我们原本打算,等小雪不在了以后,就要结束一切一死了之。烧掉这个家,把一切都烧成灰烬。
「虽然实际上,我们没有目睹房子刚起火时的情景,火势蔓延开来只是须臾间的事……」
「这是木造房,而且你想,我们家不是有煤油暖炉吗?搞不好小雪为了让屋子容易烧起来,在家里把煤油洒得到处都是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认为的确是她把家里烧了,烧尽一切,连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她说的要解放我们,将我们从这座牢狱解放,代表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从牢狱里被解放了喔。」
牢狱。穗花清楚地说了。
对了。这里曾经是座牢狱。既是牢狱,亦是地狱。
「穗花。」
「嗯?」
「对不起。」
当我这么说出口的瞬间,穗花向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嗯?就在我感到纳闷望着穗花的时候,她忽然大步跑起来,紧接着一跃而起。
穗花优美地跃起,犹如鸟类翱翔,朝我的肚子狠狠踹了过来。
恶呕。
我就这样被她踹飞出去,整个人摔进草皮里。那一脚的力道意外地强劲,让我短暂地陷入呼吸困难。咿、咿,我挣扎着想要吸进氧气,穗花却进一步坐到我身上,因此我呼吸得更加艰难。
「穗、穗花。」
「我说过会杀了你吧。」
严肃的神情。认真的言词。
「小雪她,不是因为春树的错才会不见。小雪不是为了让春树责怪自己才做这种事。想想小雪的心情吧。就算责怪自己、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