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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地和春树见面了。
其实距离上一次和他联络,也已经好久了,说起来现在还联络得到他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奇迹。
契机源于小雪。小雪说她写了粉丝信要给春。对于小雪原来这么喜欢春让我感到意外,不过小雪似乎以为只要把粉丝信寄给出版社就好。可是我知道,那本小说已经是十年前出版的东西,春也已经没有写小说了。就算把信寄到这间出版社,说不定也到不了春本人的手上。
尽管做为犯罪之身,我却觉得怀念───对于春树这个人。那个可以称为我的同伙的另一个犯人,那个我从前爱过的人,不晓得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所以即便我认为一定不会收到回信,也还是直接把信送到了春树的老家去。我连他的老家是否还在那里都不清楚,甚至对于他肯不肯看都抱持疑问。
然而,粉丝信顺利送到了春树的手上,我还收到了回信。他很细心地,连给小雪的信都有准备。我不清楚小雪写的粉丝信内容,也没有看春树回了什么给小雪。而他寄给我的信上,只写着电话号码而已。
我赶快、马上就打了电话过去。先说出想见面的人,是我。
许久不见的春树,和那个时候一样完全没变。没刮的胡子恣意生长,肌肤的粗糙程度显而易见,虽然有着符合年纪的沉着,不过那种完全不表露自身情感的氛围,和高中时代的春树简直一模一样。
让我超级、超级超级开心的是,他偷偷在写小说这件事。只不过,他没有让任何人读过,也没有发表在网路上。好像只是以老派的做法,用笔在稿纸上一味地写故事的样子。他换了好几份打工,同时随心所欲地专心写着故事。我去春树一个人住的家里时,读了他写的故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由衷地感动,并且感到开心。
可是春树说,他绝对不会公开发表。他说自己已经不是小说家,现在什么人也不是。我没问他给我看的理由。问的话就太不识相了。他肯定是觉得既然同样身为罪犯,让我看一下也行吧。
春树他,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是讨厌吗?还是喜欢呢?他还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在他大学休学后我们曾经见过一次面,那时我也希望他可以对我坦露自己的感情。即使现在我们好几年没见了,他也几乎不让我看见他的情绪。不过这样也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没有打从心底讨厌小说,这样真的就很好了。太好了。被他讨厌也好,就算他希望我去死也好,但是,有活着真的太好了。
小仓雪•毕业典礼前
我在校舍内的长长的走廊上跑着。
体育馆与高三校舍出入口分别位于学校的两端。我已经喘不过气了,但没有停下奔跑。
我能够感觉到,感觉到自己活着。
风的寒意,还有额头上流淌过的汗水,这一切都美丽动人。我还活着。我的人生,肯定会受人嘲笑。每天过着既蠢又笨还很愚昧的生活,总是受到异样的冲动驱使,脑袋无法保持冷静,支配不了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样也好。就是这样才好。
或许每件事都是虚假的也说不定。我的每一天当中究竟有多少东西是真实的呢?因为连这些都很暧昧不清,所以我只想遵循我体内的冲动而活。
呐,春。
虽然我想用自己的脑袋来思考,不过我每天其实都活在别人的努力与想法之中对吧。我的一切都被人守护着,我一直都被爱着对吧。然而,我却没有去爱人,连对喜欢的事物都说不出喜欢。
我喜欢你的小说。你创作出的那些话语、不完美的快乐结局、那些呈现在我脑海中的风景,我全都喜欢。
我喜欢音乐。每次唱歌心就会雀跃,很快乐,睡觉时让耳朵沉浸在音乐里就会觉得很幸福。
明明有这么多喜爱的事物,我却只会畏惧来自周遭的评价。这点在现在也一样。总觉得自己做的事经常受到旁人监视,感觉很讨厌。每天都感觉很讨厌。
可是,春。
不管被谁讨厌,被谁瞧不起,那种创作出某样东西时的快感应该不会输给任何事才对。倾注了爱,灌注了感情,从而创作出什么的时候,你应该也很幸福才对。应该也有获得好评的时候吧,也会有被批评、被否定的时候。不论导向哪种结果,我们都只有创作这个选择才对。
因为我们,就是这种人。
身体受到了冲击。我正位于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的女厕。
有什么撞到了我的身体,我只以视线探过去查看。在我认清那是什么之后,马上又想跑出去。但是我的身体不允许这样。
我现在是喘不过气没错,可还没到达体力的极限。是身体自己停止了动作。
对方拿着的手帕,随着那股相撞的冲击力道从手中飘落。我们没有理会那条手帕,仅仅是面对面看着彼此。
感觉好久没见到她了。不对,其实每天都有见到。每天我都追逐着她的身影。只不过,像这样四目相对,真的,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御幸正凝视着我。
「小雪。」
她终于呼唤了我的名字,我僵在原地。面对动摇的我,她表现得有些难为情。我没给出任何回应,她蹲下来说:
「三年级的厕所,人太多了,所以我跑来这里。因为肚子痛。」
肚子痛。啊,记得她常常弄坏肚子来着。她的身体好娇小,又好纤细。我不禁朝她踏出一步。
「还好吗?」
在她拾起手帕准备站起来的前一刻,我问。她仰起头来看我,并露出诧异的表情。我也是。都已经一年以上没说过话了,现在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