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不对劲。
穗花还没告诉加奈子阿姨她和我分手的事吗?也许她们的关系没有熟到会谈论太私人的话题吧。
「可是,毕业典礼一结束,她马上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原以为是跑来找你玩……手机也联络不上她。」
「原来是、这样啊……」
说得明确一点儿,这几个月───倒不如说这一年以来,不知为何总是掌握不太到穗花的行踪。
是因为有了其他喜欢的男生,所以对我腻烦了吗?到头来她完全不愿意告诉我具体的理由。
这段期间,我极力去避免思考她的事。连今天也是,原本计画就这样划下句点。然而,在看到加奈子阿姨的脸的瞬间,我不由得想起穗花。
穗花。自己之所以能确实下定决心写小说,都是多亏了她。多亏有她的话语、她的生活方式激励我。
一惦记起这些,我忽然好想再见她一面。至此一切就结束了。反正尔后,或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用手机也联络不上彼此。既然如此,既然如此,至少在最后───
「那个,不好意思,加奈子阿姨。」
「是───?」
「方便的话,可以到府上叨扰一下吗?该说是我也想见见穗花吗……」
我一这么说,仍然毫不知情的加奈子阿姨顿时喜笑颜开。
「当然呀!还请你务必来我们家玩。我们一起等她回来吧!我想雪也会很高兴的,你也陪她一起玩吧。搭我的车子一起回去吧。」
加奈子阿姨如此说完便往汽车的方向走去。我跟在阿姨后面。这个人,应该什么都不晓得吧。我在产生一些距离感的同时,一边望着加奈子阿姨的背影。
因为阿姨的车和我家的车停在同个停车场,所以我先去告诉妈妈自己要去穗花家一趟。高级烧肉店延到晚上再去,中午的这段时间暂且改为妈妈与九重先生的约会时间。
我坐在加奈子阿姨开的车子后座左摇右晃的期间,为了烦恼要向穗花说什么才好而忐忑不安。
回想去年的圣诞节,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场恋爱,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被甩。就算只能知道理由也好。当时被单方面宣告分手,我一句话也应不上来。不记得自己在那之后究竟想起多少次她的笑容,忆起多少次她的眼泪。我无法将她忘怀。没有一天不记起她。为了忘记她,我努力过无数次。可就是做不到。
两旁的街景逐渐消失,转为荒凉的道路。乡下小镇只消经过几分钟便化为兽径,着实令我感到新奇。车子一旦驶过超市,四周旋即涂抹上自然的景色。
开上坡道后,总算抵达一栋平房,附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这么形容很怪。硬要说的话是有山簇拥着。他们家的门口我曾经来过好几次。
「我们到啰!」
车子停在平房旁边。我不禁想起爸爸的老家,不过穗花的家比较新。
然而,我马上就注意到不对劲。
「加奈子阿姨,等一下。」
「咦,怎么了?」
「你们家的玄关门,是开着的。」
霎时我以为是遭小偷,伸手碰了碰加奈子阿姨的肩膀。至此阿姨总算也发现异状。我与加奈子阿姨双双陷入沉默。
「咦,会是小偷吗?还以为像这种山上的房子,不会有小偷想要来。」加奈子阿姨故作沉稳地说,口气中却仍掺杂了少许的胆怯。
「我走前面,请你跟着我。」如此说完,我先一步下车,加奈子阿姨同样小心不发出声音慢慢从车上下来。
穿过已经被人打开的玄关门之后,我很快便停下脚步。是脚印。沾到泥巴与土块的脚印在屋内的走廊上一路延伸下去。我脱掉鞋子,沿着那些脚印前进。
随后抵达一间房间。
那里是起居室。还未进入无线电波时代的类比电视萤幕正亮着,正中央有张暖桌。厨房与起居室相邻,从敞开的拉门缝隙能窥见充满生活感的厨房。
但是在其中的一个角落,出现异样的景象。
「老公,老公!」在后方的加奈子阿姨推开我叫道。随着那股被推撞的冲击,我总算回过神。
从翔叔叔的头上有血淌下,他倒在地上。加奈子阿姨跑过去,摇了摇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死了。
要叫警察。
我马上浮现这些念头,但是在此之前,我不禁先朝视野中捕捉到的某副景象奔去。
隔着暖桌的正对面,穗花在那里。她抱紧年幼的小雪,两人俱在颤抖。
穗花看见我,喃喃说:「春树。」
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平底锅。是把随处可见的、普通的平底锅。
「穗花!」
我跑到穗花身边,此时能看清楚两人的表情。穗花感觉有些恍惚,好像也很疲惫的样子。相较之下,小雪则显得非常害怕。她发着抖,身体动弹不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追问,然而穗花不发一语。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触碰小雪,但她一脸恐惧地发出尖叫,「咿!」于是我立刻缩回手。
我的目光移到穗花手握的平底锅上。血迹沾黏在上面。是穗花用这个打了翔叔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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