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他不是个会常常倾诉自己心思的人。譬如他的快乐、喜悦、寂寞、悲伤等等。但是我不介意这种事,依旧接近了他。没有什么好可怕的。因为那个人只会把自己真正的心情,写在小说里面。」
妈妈随意地侧坐着笑着说道。见到她总算露出笑容,我松了一口气。
妈妈拿出父亲的小说给我看。封面上写着《没用的男人》。
是父亲的遗作。他在撰写完这本小说的几天后逝世。收回遗物的奶奶与爷爷,取得当时和父亲本人接洽过的出版社方的联络方式,而后出版了这本书。
「爸爸是喜欢小说的吗?」
我拿起《没用的男人》,以指腹摩挲书封。因为出版的年代相当久远,现在还晓得这本书的人已所剩不多,妈妈持有的这本书上亦留下日晒的痕迹。
「我想他是喜欢的。」
妈妈没有斩钉截铁回答,我马上反问她,「你想?」
「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我认为他是出于喜欢才会写小说。不过如今看来,该不会他只是将小说视为揭露自己心情的道具吧,我产生了这种想法。小说……对那个人造成了许多伤害。」
妈妈总是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话,然而现在的她稍微低垂着视线,显得怅然若失的样子。在一次深呼吸过后,她将手握紧成拳继续说道:
「那个人,我喜欢那个人。也喜欢那个人的小说。喜欢他那份一心一意,将自己的心情毫不保留地发泄出来,拼尽全力要在小说上留下自己活过的证明的那份笨拙的率直。对于平凡的我而言,那种远离尘世、却在创作上豁出性命的生存方式看起来非常闪耀动人。我也想像那个人一样自由地、随心所欲地活着……然而我没有任何的才能,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渐渐走近了他的身边。到头来,陪伴着那个人身为小说家的人生,奉献自己的心力,也变成了我的生存意义。
可是那个人却抛弃了我。他抛弃了我,还有你,春树。我好想见那个人一面。
听我说,春树,那个人,在最后写了信给我。」
「信?」
「嗯,一封信。信上写了:『樱美,我好寂寞,我爱你,爱你,爱着你,我盼望你能永远幸福,好想见你,我不想死。』像个傻瓜一样。真的是,像傻瓜一样。又傻,又自私,实在是个可爱的人。不过要是还可以再见他一面的话,这回我不会再做错了。为了不让那个人死掉,我不会再离开他。明明不会再做错……可是却已经见不到那个人了……」
妈妈说完顿时痛哭失声,我慌张地陪在她身边。
「妈妈,妈妈别哭。妈妈,我不会抛下你,不会离开你的。」
妈妈闻言抬起脸,凝视我的脸,并用鼻子发出哼笑。
「怎样啦。」我马上口气粗鲁地回应。
「你变得很有担当了嘛,春树。」
她抚上我的脸庞。
「春树,你和他很像,虽然不到一模一样的程度,不能说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在无法对喜欢的事物坦率说出喜欢这点和那个人是一样的。你啊,结果也没对穗花说出喜欢对吧?无法把你爱她说出口对吧?」
「我爱她这种话……这种大胆的话谁说得出口啦。我们还只是高中生,怎么说得出口。」
「高中生又怎么了吗?单凭年轻不能构成任何理由。语言啊,是最能表达心情的力量喔。别那么温吞只会把真心写进小说里,直接向对方说啊。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究竟打算让她等到什么时候?」
打算让她等到什么时候。
不对,不是我。你说的并不是我吧。你眼里看着的人始终是父亲。
你真正想对话的人是父亲。那句话,你想把同样的台词告诉他。
我爱你。
妈妈是否有确实从父亲口中听见那句话呢?父亲是否有确实对妈妈说出口呢?不会的,他绝对说不出口,因为换作是我也说不出来。
「妈妈很爱你。发自内心地爱着你。可是你真的和那个人太过相似了,所以没办法替你加油,无法祝福你。我到现在也依然想见那个人。想见到他,紧紧抱住他。要写小说也没关系,希望他能说出喜欢我就好。没办法祝福你,都是我太软弱的错。一直以来让你有内疚的感受,真的很抱歉。」
妈妈说着这些,稍微低下头向我赔罪。我焦急地扶起她的肩膀,「把头抬起来啦,不要这样。」
「可是请你和我约定。」
她仍旧低着头,语气却很坚定。
「我会对你写小说的事送上祝福,所以请和我约定。在你还是高一的时候,曾经说过吧,你说:『但我不会弃而不顾。不会舍弃自己、舍弃那些爱着自己的人们。』请你发誓,绝对会说到做到。就算说不出爱、说不出喜欢也好,但是,你要发誓绝对不会抛弃爱你的人。」
接着,妈妈缓缓抬起头。脸上的妆都花了,妈妈的脸今天一直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妈妈她,并不是做为一名母亲,而是做为一个人在拜托我。既然如此,那么我也要以一个人的身分来回应她,而非一名孩子。
「我明白了。我不会抛弃。我会继续写小说,也不会抛弃那些爱我的人,或者我爱的人。」
听见我这么说,妈妈才终于恢复平时的神色。
小仓雪•寒假
打开乐器室的门没关是我的失策。
大概是听到我弹吉他的声音了吧。小夜走进乐器室,站到我背后一公尺远的地方。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