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果然还是好害怕遭到背叛。
喜欢上某样人事物,为什么是件这么辛苦的事呢?而且,为什么会教人如此的难以放弃呢?
即使被春痛骂,在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没有抹去对音乐的热情。正因如此才更难受。某种想抹消却消不去的东西极欲在腹部深处纠缠肆虐,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是。
不过,我通往音乐的道路已经被封闭了。是神明大人封上的。
神明大人将我的吉他彻底破坏了。
我可以不用再碰音乐。没有必要继续执着在音乐上。要讨厌音乐也可以。换句话说,哪怕我不再碰音乐,也不是我的错。就算我不再碰音乐,也没有人会怪罪我。没有人会讥笑。谁都不会责备我。
啊───实在是,烦死人了。不想去思考。我什么都不想思考。整顿脑中思绪的速度跟不上现况。每件事情都让人提不起劲。不行了。好反胃。好想独处。不想待在这里。处在这种情绪不安定的状况下,我不希望身边有任何人在。
如此下定决心后我站起身,走出女厕。
我的病房里有老师在等着,而我朝反方向前进。
医院的出口在那里。我避开护理师的耳目,偷溜出去。
口袋里有钱包。只要有这个就没问题。
从医院逃出来后,我奔向隔壁邻接的计程车招呼站。穿着医院提供的凉鞋让脚趾尖有点痛,但我不管它,照样跑过去。正好有一辆计程车停在那里。我一靠近,司机注意到后便帮我打开车门。
「您好───请上车。」
对方是名感觉人很好的胖叔叔。我报上自己家的地址,系上安全带。
「全程将保持安全驾驶。」
司机说完安全手册上会刊载的常见语句,随后开车出发。
我从医院脱逃了。
离开家门时明明还是正午时分,转眼间冬天的天空却已变得相当阴暗,感觉寒意也增强了。
啊啊,我把坏掉的吉他留在医院里了。包包之类的东西也是,怎么办。会惹志田老师大发雷霆吧。搞不好连警察都会生气。
在冲动做出决定以后,我的不安感才接踵而至。
嗯不过就算老师想发火,接下来也放寒假了,只要一直避不出户就好。我盘算着这些,盯着窗外景色看时,发现对向车道上有辆眼熟的汽车。
是我家的车子!
我立刻低下头,仅露出眼睛窥看车子的状况。开车的人是继姊。可能是接到志田老师的联络了吧。糟糕。会害她胡乱操心的。
然而,手机在那起事故中坏掉了,因此我无法联络继姊。我束手无策,只能以额头靠上窗户的那份冰冷。
途中计程车开上一条碎石子路,终于快到我家了。付完一笔可观的费用后,我从计程车上下来。脖子冷得要命,到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围巾也放在医院。
「够了。」
我自然地脱口而出这句话。
今天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事了。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任何事都无所谓。我从钱包里掏出备用钥匙,打开玄关门。
「我回来了。」
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打招呼,不过继姊当然不在家。果然是这样吗?我如此想着,同时踏进家门一步。
只有我一个人的走廊。只有我一个人的厨房。只有我一个人的起居室。
在我感到思绪倦怠的时候,忽然间意识到了。
这难道不是我第一次独自待在这个家里吗?
虽然我才刚用钥匙开过门,但那只是个普通的举动,只是个再自然不过的举动罢了。然而我用自己的手打开玄关门锁,还是第一次───算不上人生第一次,可是起码,从我来到这个家以后,就一直……
钱包里放有备用钥匙这件事,因为每天都会看到钱包所以我记得。那是我从起居室的衣橱中发现后悄悄拿走随身带着的,只不过不知为何,以前一次也没使用过。
在继母还活着的时候,一定都是继母到国中学校来接我,上了高中后替我开门的人就换成继姊。
对了,没有错。我独自留守的经验,在这个家里一次也没有过。
从前回到家时,继母一定会在。继母不在的时候,继姊也一定会在。等到继母过世以后,虽然开始了和继姊两人的共同生活,但几乎可说是每次继姊一定都会到学校附近的超商来接我。
这个家是位于山中的一间独栋房屋,距离高中亦有段距离,所以继姊愿意接送让我很高兴,不过这么说来,我读国中的时候呢?
那个时期的我总是放空脑袋游手好闲过日子,因而未曾浮现过疑问。可是,我读的国中只要开车十分钟就能抵达,并不是不能走路的距离。即便如此,每天早上以及放学后,继母都必定会来接送我,再怎么说未免也太保护过度了?
待在这个没开暖气的寒冷的家里,独自一人时竟会觉得呼吸是如此的难受,现在我才头一次知道。我升起一股恐惧感,赶紧按下起居室的煤油暖炉开关。
因为被提醒过暖炉里有煤油要小心,所以由我自己一个人启动它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过油箱是满的,不用另外填充煤油让我松了口气。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我伸出冻僵的手凑近暖炉取暖。
或许是交通事故造成的影响,从刚才开始脚就在发疼,但我打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