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紧张起来。我知道自己笑得很不自然。无法巧妙地笑出来,为此我紧张得直盗汗。
刚刚说的巧妙地笑出来,是为了什么?我是想要掩饰什么吗?
我是从何时开始,在他们两人面前学会陪笑了?
「发表了《泳》,真的很恭喜你。」
「谢谢。」
我道完谢,穗花却仍盯着我,好像还期待有下文的样子。
「你肚子饿了吗?」
我问出和先前一样的句子,以为又要被戳背了,遂退后一步。不过,穗花什么也没对我做。她转过头,背对夕阳的逆光让阴影蒙上那张脸庞。
我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没有笑。
「就是现在呀。」这时,穗花温柔地开口说道。
其他学生的足音在放学的路途中奇异地回响着,从中传来她柔和的语调。
「说你喜欢我。」
早在许久之前,她的棕发便消失了,如今那头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顷刻间我整个人直到耳尖都烫红了。然而与此同时,亦感觉到腹部深处传来某种蠢动。是愤怒。
既喜悦,又羞耻,还很愤怒。
搞什么嘛,你这不是、不是有好好记住吗?明明就有好好记得嘛。结果到目前为止,却都表现得像是忘记了一样。搞什么啊,这算什么嘛。
「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沉默横亘在她与我之间。一种独特的氛围盘踞着我们,落在她身上的暗影越发浓重,空气逐渐转凉。可不知为何,这股寒凉令我感到舒心。
「我没有忘记。不可能忘记的喔。」
「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喔。」
「那又怎么了吗?」
我向前迈出一步。穗花那张化为朦胧暗影的脸庞总算变得鲜明可见。
她的脸蛋红通通的,一路延伸到耳朵都染成了绯红色。那绝不是夕阳的缘故。
「现在想想,我觉得春树就算没有喜欢上我,也一定会继续写书;就算没有遇到我,也会持续写书才对。所以写出《泳》并不能证明什么也说不定,不过……」
穗花说话时的呼吸有些过快,为了让那些快要满溢而出的话语平静下来,她揪住我的衣领,使劲握紧了手。
「我一直在等。春树可能已经忘了,不过我一直在等你。春树。」
「什、什么?」
「现在由我来告白。」
那个宣言是怎么回事!然而眼前似乎不是适合吐槽的时候,我只好咽了口口水。从旁边经过的男学生好像听见了对话,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回头看向我们。穗花没有理会对方,面对我的那副神情满是严肃。
「但是在告白前先让我说一件事。」
她究竟有多少想说的啊?我已经难为情得不行了。穗花松开我的衣领,慢慢伸手指向我,简直就像小朋友要对另一个小朋友恶言相向时的举动,接着她开口说:「你这个胆小鬼!」
穗花如此发话,然后狠狠地、毫不留情地,踹上我的后背。
「呃!」
超痛!
咦,穗花刚才说了什么?虽然由我自己来讲感觉也有点那个,不过接下来她是要对我告白没错吧?
「到底打算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想要让我困扰到什么时候?你的小说根本就写得不顺利嘛,亏你去年在夏季庙会时还夸下那种海口。究竟想让我等多久啊?都过去一年了耶!一年!」
穗花气势汹汹地仰面大喊,宛如一名偶像般令我无法移开目光。我彷佛产生一种错觉,每当她发出一个音节便掀起一阵暴风,而我只想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光是这样、光是只有这样还可以算了。但是啊!你好不容易写完了小说!写完小说,出了书,然后呢?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喔。这样算什么啊!」
切、切中要害。
「再加上,小说是写完了没错!但这显然是以我们三个当原型写成的没错吧!?雄也是结城,冬树是春树,彩花是我!」
「你、你发现了啊。」
「绝对会发现的吧!我马上就很激动耶!春树竟然把我写进了故事里!是那个春耶!将我写成了小说的登场人物!可是,最后的结局!为什么是彩花和雄也成为一对啊!」
穗花就像是怪兽电影中的怪兽在喷火似的,大吼大叫着彷佛要将一切破坏殆尽。要被宰了,要被宰掉了!附近盯着她看的人们,同样害怕地移开视线。我也跟着退后两步。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拔腿逃得远远的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终于说了这句话,「应该是彩花和冬树要变成一对才对吧!」
在那声吼叫结束以后,四周迎来一片寂静。
乌鸦高飞而去。以此做为信号,太阳缓缓西落,周围蒙上了少许的灰暗。穗花深呼吸好几次,肩膀上下起伏着,随后整个人变得通红。对于不会像野兽一样凭借冲动行事的她而言,不难想像刚才的吼叫到底豁出去了多少。
我苦思着要说些什么,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喜欢你。
无论是三个人一起吃午餐的时候,在图书室读书的时候,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