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由悠介学弟担任团长的一年级乐团结束练习的时间。悠介学弟一见到我,顿时展露笑容,背上贝斯朝我走过来。
「雪学姊,辛苦了。请接着使用教室吧。」
还听不习惯的「学姊」一词虽然令我产生动摇,不过我依然提高语调,对他笑着说:「谢谢你!」恰好这时小夜也来了。
「你好咧悠介。」
「小夜学姊,辛苦了。」
面对小夜那种像大叔一样的打招呼方式,悠介学弟礼貌地给予回应。小夜也注意到了我,我反射性叫出声。
「嘿!」
「嘿。」
「嘿───」
「嘿唉唉唉!」
我们互相打招呼闹对方,最后是小夜放声大叫,所以我也准备以大叫来回应,但考虑到等等就要开始练习,不能这么耗损喉咙,我才因此克制住冲动。小夜一凑过来就勾起我的手臂,我的身体在反作用力之下晃了一晃。这样并不让我觉得反感,因为几乎每天,小夜都会缠抱住人,我和御幸都习惯了。倒不如说不贴上来的话就不是小夜了。
看着我们的举动,悠介学弟微微地莞尔。
「学姊们请加油。」
如此说完,悠介学弟便和其他几个一年级生一同出了音乐教室。这回轮到我和小夜两人独处。我们维持勾着手臂的姿势想要脱掉室内鞋,如此一来自然无法保持平衡。
「危险,小夜危险。好危险。」
「不要,别离开我,我会死。」
「别死啊。」
被小夜像鬼针草般紧紧黏住害我很难行动,不过我也没有做出强烈的抵抗。好不容易脱下室内鞋放进音乐教室的鞋柜后,我们一起走进教室里,以防对方跌倒。
呼嘿嘿嘿,我们两个笑着,接着开始准备各自的乐器。
「我觉得,悠介绝对是对你有意思。」小夜一坐上鼓椅,旋即装模作样地说道。
「对我?」
「嗯,绝对是这样。因为他明显只对你态度不同啊。之前只有我一个和他碰到的时候,他说的是『学姊好』,但是和雪一起碰到,他就是说『学姊们好!』」
小夜胡闹着刻意提高语调模仿。我马上发出干巴巴的笑声。
「哈哈,唉───是喔是喔,这样啊。嗯。」
我一面心想:那是怎样啊?一面敷衍地回应。
将吉他从袋子里拿出来后,我将袋子摆到音箱的后面。不知是否因为看到我不为所动的样子感到不满足,小夜找碴说:「别岔开话题啊!」她将总是放在包包里的鼓棒取出来。我透过鼓架的缝隙间看到,忍不住出声说话。那双鼓棒因为最近的打鼓练习已经变得破旧不堪了。
「哇啊,该买新的了。」
「真的耶,变得超级破破烂烂的。」小夜如此说着将鼓棒放到小鼓的上面,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拍照。又来了。晚点她多半会上传到IG或推特上吧。小夜真的超喜欢用社群软体。
「实际上又是怎样呢?」
「什么怎样?」
「不觉得悠介很帅吗?」
我将导线插上音箱,在弹奏之前先替吉他调音,同时在脑袋里暗忖:又要提那件事了吗?一边思考起关于悠介学弟的事。
今年加入轻音乐社的悠介学弟,是个腼腆寡言的孩子。相较于跟他一起入社的源太学弟或真一学弟,他在社团活动的时间几乎不说话,老是窝在角落练习吉他。由于我也是吉他部的人,加上看到御幸和小夜积极地与一年级生交流,让我也想这么做,便向悠介学弟说了加油。原以为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孩子,却在聊到音乐的话题后,突然就侃侃而谈了起来。
他聊起喜欢的音乐、喜欢的吉他、喜欢的乐团,还告诉我虽然自己完全不会弹吉他,不过希望有朝一日也能站上舞台,做出慑人心魄的演出,抱持这样的心情才会选择吉他兼主唱的位置。
「他是个好孩子喔。」
我认为,是个好孩子。但是我没有往小夜的方向看过去。因为我很心虚。尽管认为对方是个好孩子,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却不是我擅长相处的类型。
我向他搭话时只会陪笑而已。起初正是因为看到他不太说话、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样子,我才产生了某种自视甚高的优越感。可是实际上的悠介学弟,具有果断告诉别人自身喜好的力量。
他和我不同,是和我完全相反的孩子。他是个可以当着他人的面,阐述自己喜欢事物的孩子。
「长相呢?」
面对小夜接二连三的追问,我压抑住自己真正的想法,笑着答道:「讨厌!我觉得他是个可爱的孩子啦。」
一听我这么说,小夜似乎误会了什么,马上贼兮兮地笑起来。我用伪关西腔应付过去,「有啥米好笑的馁。」
就在我准备完毕的时候,御幸抵达了音乐教室。
「欧嗨───」
「欧嗨───」
「欧嗨───」
我们在社团碰到彼此时,一定会这样打招呼。早期电视节目上的打招呼方式成为了我们最近的流行。
「小雪、小夜,抱歉。执行委员会那边找不太到开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