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我收下贴在脸颊边的可乐,冷冰冰的瓶身上都结露了。擦了擦有点湿的脸,我叹气出声,「不行,完全不行。我不要练了!热死了!」
我胡乱大叫一通,进入自暴自弃的状态。好热,吉他和弦又弹不顺,手指好像还快抽筋了。我不行了。
教室内的冷气不知为何风力很弱。开窗户的话一定会有凉风吹进来,但那其实也称不上凉爽。虽然我们想使用音乐教室,不过依规定,必须按照顺序。我们轻音乐社能使用的时段是从下午五点十五分开始,别无他法才只好先在教室里不接音箱练习。
「混乱战的曲子,原来这么难,我还以为抒情曲会比较简单。」
「我也以为会很简单。直到看了和弦谱。」
小夜悠闲地笑着坐进我前面的空位里,接着一如往常地忽然替我拍起照来。我因为拿着吉他连YA也不能比,总之先摆了副鬼脸。
我决定加入轻音乐社的契机源于白鸟小夜这个人。小夜是我国中就认识的朋友,她一上高中马上就剪了短发、开始化妆,达成小小的改头换面。虽然还想戴耳环、染棕发,不过做到那种程度的话会被其他人保持距离相处,似乎因此克制住了冲动。
在参观社团活动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到高中就要参加轻音乐社不是吗?」这种我没听过的神秘文化,于是我便被她半强制性地加入了轻音乐社。但尝试加入以后我才发现,尽管我还没把吉他练起来,但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本来就打算像春一样创作出能感动他人的东西。起先,我也考虑过加入文艺社写小说看看,但仔仔细细地考虑过后,《寻找母亲》是第一本我有读到最后的小说,我的国文成绩又低,所以马上就领悟到自己不适合这条路。换作音乐的话,我很常边唱歌边泡澡,继姊也常在车上播放喜欢的歌手的歌,和我在上学的路上一起热唱,所以要论自己熟悉的事物,还是轻音乐社比较适合我。
我很快就决定要靠自己的歌来感动他人。
使我感受到命运性的关键还有一项,就是我们家里有吉他。
继母去世后,我们办理了许多手续,在整理继母的遗物与储藏室时发现了它。继母房间的壁橱里摆了一把黑色吉他,是Stratocaster(注4)。上面堆满灰尘,弦也明显生锈了,我不禁对它产生兴趣。可是我一告诉继姊想要那把吉他,却得到一脸古怪的神色。最终继姊虽然没说什么,不过我在想,或许这把吉他不是继母的东西,而是父亲的?我没看过继母弹吉他的样子。说不定是出于对父亲的回忆,才只留下了这样东西吧。
总之我用这把吉他,每天练习到心力交瘁的地步。如果是继母的东西,我就会难以狠下心来使用,但父亲的东西就无所谓了。既然留给了我,就让我尽情发挥它的价值吧。
「小和弦跟大和弦是可以弹啦……除此之外的就、就、不想练了。」
「有这么难呀,我不懂这些。雪,你很厉害唉。」
「是喔,毕竟你是鼓手嘛。」
「我是鼓掌的。」
「是鼓手没错吧。那种打太鼓的。」
「打太鼓的是安怎呀。」
啊,伪关西腔跑出来了!我指着小夜夸张地大笑起来。
「现在是志田老师在说话吗!」
「打太鼓的到底是安怎馁呀。」
小夜模仿志田老师模仿得乱七八糟。我忍不住喷笑出声。说什么安怎馁呀,那已经不是关西腔或其他方言的范畴了。
志田老师是轻音乐社的顾问,经常会讲关西腔。因为年轻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所以有不少模仿他关西腔的学生。不过志田老师的家乡好像根本不在关西地区,只是从孩提时代就常模仿关西腔所养成的习惯罢了。他说的是伪关西腔,因此我们模仿到的也是伪关西腔,会惹关西人生气的。
「你们在笑什么───」
教室的门被人喀啦喀啦地拉开,那声沉稳的嗓音从教室入口传了过来。是御幸。
我和小夜两人异口同声说:「唷。」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御幸仪态端正,一步步走来我们旁边,背脊挺直得彷佛会发出什么效果音似的。抵达我们面前后,她把背着的贝斯放下并喘了口气,「呼───」
「没什么啦。啊,说错了,是没安怎啦。」
我胡闹着说道,这回轮到小夜失笑。御幸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绪,不过没多久就发现我在模仿志田老师,于是回我,「原来是安馁喔───」
哈啊,她真可爱。
「你刚才在练习吉他吗?」
「对啊,但等等再继续就好。」
「为什么呀?」
「我要和你们聊天。」
我让吉他立在窗边,自己则靠上椅子与她们两个说起话来。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剩下就等进到音乐教室再接上音箱练习吧。
筱泽御幸是我在轻音乐社认识的女孩子。应该说,一年级的女生也只有我们而已。正好御幸以贝斯为志愿,小夜是爵士鼓,而我的志愿是吉他兼主唱,于是我们这群一年级女生很自然地聚到一起,组成乐团。御幸的说话方式既从容又可爱,身高也矮,简直就像有双大眼的小动物一样。我当初直觉地想和这个女孩子说话,所以就主动和她搭话了。
小夜也和御幸一拍即合,两个人似乎都喜欢混乱战这个乐团,马上就成为了朋友。即使不组成乐团,我们三个大概还是会变成好朋友吧。
下午五点十五分,老样子轮到我们使用音乐教室。我们每天的日常是在这个时间之前,御幸会先来到我和小夜所在的D班一起愉快地有说有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