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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总觉得有种命运的感觉。」
说什么命运感,那根本就是我自己。
「春树你已经在诺贝尔上全部看完了吗?」
「嗯,看完了喔。」
「我也是!可是呀,感觉在小说实际出书以后,拿到手上,感受着它的质与量时,会有一种超级感动的心情对吧?内容好像也被大幅修改过了,和在萤幕上读到的完全不同。」她忽然语调高亢地侃侃而谈起来,「我以前喜欢的都是科幻小说啦、爱情喜剧之类,那种容易理解的剧情,该说是可以快速浏览过去吗……不过《寻找母亲》这部作品,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以说是很有深度吗?有种被深深吸引住的感觉吧。当初因为是排行榜第一名,看到就随意读了一下,然后就对它印象非常深刻。」
看着双眼绽放光彩说话的穗花同学,逐渐让我难为情起来。想不到在这么近的地方会有粉丝存在。世界分明是那么宽广,却在同一所高中的同个学年中,存在着读过自己作品的人。
我一面小心着不暴露出自己的心痒难搔,一面适时附和她。
实际出书以后,拿到手上,感受着书的质与量。我同样无法忘怀那份感动。纵使我没有像她那样表现出来,可是在国中毕业典礼那天买下自己的书本时,我应该也有一样的感受才对。
「好意外喔。」
「意外?」
「因为穗花同学,感觉不像会喜欢书的样子……」
「我看很多书喔,是宅宅喔。也会看轻小说,翻译文学之类的也有在看喔。像是没有和人约出去玩的日子,我就会一直在泡在诺贝尔上找书来看。另外我也有在画漫画。」
「漫画!真的吗?」
「嗯,我喜欢画画。但技术完全不到家啦,只是兴趣而已。不过等到秋天,我想试着投稿给杂志看看───」
「这样、啊。」
「嗯,哎呀,其实我之前就有点想和你说说话了,想说既然你每天都那样读书的话,加入文艺社不是很好吗?」
我也曾经短暂地考虑过加入文艺社的事。我想起早春时社团介绍活动上,有个像社长的人正在邀请新人入社。文化祭时,文艺社也会展示各个社员的诗与小说,当中亦有漫画等等作品,似乎还有人报名参加县政府举办的诗歌比赛。
我认为决定封笔的自己与文艺社无缘,所以没有入社,不过在图书室每天都会旁观到他们的活动。不同的人聚集到图书室里,随心所欲地画漫画或写文章,也有单纯将社团当作同好集会所的学生,看上去像是个活动悠闲的社团。
这么说起来,穗花同学平常确实有在画什么东西的样子,到了接近古角老师来巡视的离校时间就会给他看。原来那是漫画吗?
「加入文艺社的话,是不是就非得创作出什么成品才行吗?」
「没这回事喔。跷掉社团的学长姊大有人在,也有只想看书的学长姊。之前问过古角老师,一定要创作出作品在文化祭上展示吗?但老师的意思好像是,总之有待在文艺社就可以了喔。」
「是喔。」
我边往前走边愣愣地给出回应,穗花同学扭头凑过来观察我。她贼贼地笑着,露出和先前的古角老师相似的表情,「你不加入文艺社吗?」
「咦?」
音节从我的喉间泄漏出来。我赶紧思考回绝的理由,然而「一定要交出作品感觉很麻烦」这个说词在刚才已经被否定了。
就在我苦恼着如何回答时,穗花同学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春树绝对也喜欢写小说的吧。肯定就像春那样───」
「我不喜欢。」我打断穗花同学的话立刻说道。
说出口了。第一次将那句话说出口,说我讨厌写小说。我急忙查看她的样子,感觉应该要辩解些什么才好。
可是她连一丝不悦的神色也没表现出来,仅用着与先前别无二致的表情回答:「是喔───」
不小心扫了她的兴致。我恍惚地说:「抱歉。」
「咦,什么事?」
「我应该要说喜欢比较好吧。」
「咦?为什么?没关系呀。」她马上扬起微笑,彷佛要安慰我似的,「喜欢的时候就说喜欢,讨厌就说讨厌,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说不出话来。
「因为喜欢某样事物的心情不可能永远长存嘛。像我也有讨厌的小说类别,还有漫画画得不顺利时,也常常会折断铅笔。」
「折、折断?」
「但只要在快乐的时候享受那份快乐,不就好了吗?你看书的时候很快乐吧?我很快乐喔。今天和春树一起看书,非常的快乐喔。」
至此我才终于抬起脸。
不知何时她走到了我的前面,回过头的她在笑。阳光形成阴影,那对因为化妆而无谓放大的双眼,正捕捉着我。一种被刺穿的感觉在胸口驰骋,热度支配了全身,好想把体内的内脏悉数替换掉。
我也很快乐,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读着自己所写的书,那些既已存在于脑袋里的内容,因为她缓慢的阅读速度,时间感觉起来彷佛永恒。我有了这种感受。
见到她或笑、或吃惊的表情,便涌现开心的心情。和某个人共享心情的感觉,好开心。她的一切反应,都令我十分开心。
穗花同学满足地咧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