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说出口的烦恼吧。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似乎有人背地找她麻烦,不是吗?」
「听说老师曾经开车送她回家吧?」
黑暗中,老师挑起眉头。我凝神细看,不错过他任何一丝反应。
「啊,的确有过这样的事呢。因为她鞋子不见一副很困扰的样子,我就送她回家了……咦?怎么?你现在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老师摊开手,轻笑几声,开玩笑地说。
「不,虽然不是这样,但我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她都上吊自杀了,就是这样吧。如果是他杀的话,警察早就调查证据了吧?」
「老师,你知道葵花不是上吊后立即死亡,而是上吊失败后呈脑死状态的事吗?」
老师的表情没有变化。不,是不能有变化吧。
「脑死状态下器官是活着的。由于她有登记器官捐赠,她的母亲决定尊重她生前的意志,将她的器官提供出去。」
晚风吹拂,云层涌动。满月隐去身影,夜色似乎增加了强度。
「当时,罹患限制型心肌病这种心脏病的我符合受赠者条件,收下她的心脏,接受了移植手术。直到现在,胸口还留有手术的疤痕。」
面对始终保持沉默的老师,我压抑狂跳的心脏,继续追击。
「老师,你知道吗?有些移植的心脏存有原本主人的记忆。」
对还不知道梦境后续的我而言,这不过是虚张声势在套话罢了,但在晦暗的月光下,老师舔了一下嘴唇。那是心理感到压力或不安的信号。
「哦……很有趣的话题呢。」
云层似乎绽开了,月亮再次散发光辉。老师低头遮住了眼睛,嘴角看起来却诡异地上扬。我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很神奇呢……所谓人类,只是水和蛋白质形成的肉块吧?」
老师突兀地说,跨出步伐。我所站的位置,距离离开顶楼的大门大约几公尺。老师以画弧线般的路径缓缓走向我──
「然而,为什么那个蛋白质会将其他蛋白质视为无比珍贵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想得到对方,失去了,又会受伤到快发狂的地步……」
老师走到了我和大门之间,阻断了我的退路。
「将那个蛋白质的存在或回忆当作内心的支柱活下去呢?我一直不明白这件事。」
虽然不清楚他想说什么,我却感受到一股来路不明、深不可测的恐惧。
「所以,形成那个心脏的蛋白质记忆,跟你说了什么?」
星野老师抬头看向我。渗血般的月亮照着他,俊美端正的五官浮现比面无表情更冰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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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脱下的室内鞋放进鞋柜,从塑胶袋里取出冈部还给我的鞋子,放到地上穿好。心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骚动。
结果,直到八月朔日下次来为止,真相都不得而知。不过,从他最后的反应看来,我的推测未必有错。
八月朔日是从未来进入我的身体里的,而在他的那个未来,我似乎已经死了。
咚,心脏发出不安的声响。
虽然不知道这个未来是多久以后,但这样就能理解他之前说的「很远的地方,很难见面」和昨天拒绝跟我交换联络方式的事了。时间不同的话,既不可能用讯息和电话联系,也不可能见面。
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也不可能……见面。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啊。
埋时空胶囊那天,我们坐在河畔长椅上聊小学、国中学校流行什么的话题时,我也感觉到了几年的差距,那时还以为或许是地区之间的差异。
是我想太多了吗?还是青春期大脑创造出来的幻想呢?即便如此,这个假设却冷冷地解释了所有的疑问。
我在不久的将来会死。
八月朔日活着的世界里没有我。
我似乎已经知道,为什么从更小的时候起就在我体内的他,一直都很寂寞的理由了。眼泪再度落下。
待在这里会有其他学生,我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现在的脸。我哽咽地撑开伞,走到夕阳逐渐西下的室外。细小的雨珠滴滴答答落在伞上。
想见你,期盼有一天能够见到你──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以为只要愿意等待,总有一天会实现。
「呜……呜呜……」
原来这是不可能的。
我没办法和喜欢的人见面。我会死。
「呜哇……」
泪水接二连三落下。
我一直喜欢着你……一直想见你,可是……
八月朔日,你好过分。既然是不会实现的感情,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上你?为什么要做让我有期待的事?为什么要──
人总会一死,不用说我也知道。可是,我总以为那是位于朦朦胧胧、遥远未来的事,即使现在不去思考也没关系。只是模糊地想像,如果能和重要的人相识、结婚、生子,一起变老,在家人的环绕下平静闭上双眼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在那之前,我想尽情享受想做的事和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