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八月朔日回去了。我本来还想再跟他多聊一些的。
「是因为我……」
我试着重复他最后说到一半的话。他想说什么呢?
我停下脚步,将一口潮湿的空气大力地吸入肺里。当我缓缓吐气,彷佛将残留在胸口的悸动赶出来后,心头流露的情感似乎全都消散在傍晚的雨幕里了。
「刚刚好紧张啊。」
体内还残留着前一刻神奇体验的余韵。和喜欢的人说话后,胸口、眼睛和脸颊周围就像带着暖呼呼的热度一样飘飘然,温暖舒适。
相反的,我无能为力从不停落下的雨势中保护双脚,逐渐失温。这个事实再次将我的心孤伶伶地推落黑暗。虽然我跟他说没事……
从这里走到学校玄关大概十分钟。我转身,决定还是再试着找一下鞋子,独自折返刚才和八月朔日一起走过的路。
当然,就算再看一次鞋柜也没有我那双深棕色乐福鞋的身影。我稍微寻觅了一下鞋柜周围,即使一边祈祷「不要在这里」,一边看向脱鞋处的垃圾桶也没找着。我叹了口气驱散想哭的心情,刚才应该直接回家才对吗?
「铃城。」
「哇!」
有人从正后方喊我的名字,我吓一跳回过头,是星野老师。
「这次又怎么了?是又没伞……看来不是这样啊。」
「啊,不是……」
老师看着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我,注意到我的双脚。
「咦,那不是室内鞋──啊,难道你的鞋子被偷了?」
「呃……」
「偷别人东西什么的实在太令人生气了!这是很明确的偷窃行为,是违法的,去报案吧。你等等,我去跟教务主任说。」
「啊,请等一下。」
我急忙制止已经跨出步伐的老师。感觉事情闹得越大,之后的报复就越恐怖,与其这样,我宁愿静静等待这股恶意的浪潮随时间消逝。
「没关系,那是旧鞋子,我本来就打算丢掉,这下反而替我省了麻烦。」我说谎,拼命忍住不让泪水溃堤。
「嗯……既然你这样说的话。」老师微微看了我的脸后退让道。
「不过,你这个样子不能回家吧?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咦?不,那个……」
「从上次的车程来看,从学校到你家大概要走二十分钟吧?我不建议你穿着室内鞋在这种雨天里走路喔。」
「可是,也还是……」
「再说,我也有事想向你道歉。等我一下,我开车过来。」
老师朝强烈婉拒的我丢下这句话后跑向教职员玄关。
不久,他将车子停在学生专用的玄关前。事到如今硬要再拒绝好像也不太好,我只好撑开塑胶伞,步出玄关。跟先前一样,我坐进稍微打开车门的副驾驶座,一系上安全带,车子便平稳地出发了。雨刷静静拂去打在前窗上的雨滴。
「你的鞋子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
「是那种可能会被偷的高级鞋子吗?」
「……不是。」
「嗯──」
车内充满尴尬的气氛。老师一伸出左手打开广播开关,音响便流泻出哀伤的爵士乐,他马上转换频道。但大概是不管哪个频道都不适合现在这个场面的关系,最后他关掉广播。
「……啊啊,对了,明天是星期六,放假对吧?你平常放假都做些什么呢?」
「没做什么……」
虽然对不起老师,但我沉浸在悲伤中。被看不见的恶意当作目标这件事令我害怕恐惧,不是处于能够对话的状态。
星野老师昨天的举动、鞋子被放图钉、乐福鞋不见、能和八月朔日交谈而兴奋不已、现在还冷冰冰的脚、该用什么借口和妈妈解释穿室内鞋回家……各式各样的事和情绪混在一起,搅得我一团乱。即使低头也藏不住的泪水落了下来,我急急忙忙用手擦掉,但老师已经发现了吧。
老师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来,吐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句:「好。」他拨动方向灯的控制杆。答、答、答,车内响起规律枯燥的声音。
「你家有门禁时间吗?」
「咦?没有。」
「那……」
星野老师继续对着前方,只有视线瞥向我。在红色号志的照射下,他美丽的侧脸看起来就像微微飘浮在日暮的空气中一样。他轻勾嘴角,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我们现在去买鞋子吧。」
「咦?我现在身上没带什么钱。」
「我买给你。」
「咦咦,这样不好。」
「我不是说有事想跟你道歉吗?就当作是我的赔礼收下吧。」
「可是,老师都已经开车送我了,怎么还能让你破费……」
「我完全不在意。提醒你一点,有时面对大人的好意,过度的客气也是一种失礼喔。而且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公务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