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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戏剧社活动在与前一天几乎没什么不同的气氛下进行。
不,这也是当然的。昨天那个让我对踏进这间空教室感到迟疑的问题,是只属于我和星野老师之间的事,当事人星野老师今天也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出席社团,接受女孩们兴奋的议论。老师的态度普通到令我不禁怀疑,昨天的事是不是我在做白日梦。
然而,即使过了一个晚上,头发被他抚摸的触感、他在耳畔呢喃的孤独依旧鲜明留在体内。正因为这样,面对彷佛不知道我的郁闷、一脸若无其事现身的星野老师,我同时也怀抱着小小的不满。
不过,如果一切能顺利过去,回到平凡日常的话,就是最好的结果。我虽这么想,事情却并非如此。
社团活动结束,我走向学生专用玄关准备回家。玻璃窗外看到的景色依然下着雨,鞋子和袜子今天又要湿答答了。我在叹息中做好觉悟,看向鞋柜,本来应该在那里的鞋子不见了。
一股寒意窜上,心脏像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揪住一样。
我想起今早那在室内鞋里发现后马上藏进左手心的存在,后来因为不知道要将贴着胶带的图钉丢到哪儿,便收进包包里了。某人明确的恶意正企图伤害我。
原本放在鞋柜里的乐福鞋是上高中时妈妈买给我的。我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爸爸,眼眶因这份心情渗出泪水。
呼吸紊乱,双手颤抖。在体温彷佛由外而内开始骤降的恐惧和悲伤中,心头亮起一股暖意。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啊!那个,不是这样的。」
嘴唇颤抖,发出也不知道是在向谁解释的自言自语,紧接着马上无视我的意志,宛如受心中热意驱动般说出下一句──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强而有力的声音和话语,瞬间消除了其他进入我耳内的杂音。
「咦……」
这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被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吓到。胸口的热意如火焰般沸腾,炽烈地跳动。
「咦……?」
几秒后,我的嘴巴再次发出惊讶的声音。不过,那不是我的意思。
这次,我准备好自己的话,根据我的意志发出声音。
「你该不会是,兔子先生吧?」
(……这么说来,你偶尔会提到这个词,但那是什么?至少,我不是毛茸茸的长耳生物,是人类喔。)
声音这次在脑海里响起,是之前喊出我理应不知道的星野老师名字时一样的声音。用我的嘴巴说话和在我脑海里说话有什么不一样呢?我的内心充满兴奋,这种问题马上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厉害,我现在正在和兔子先生说话!啊,兔子先生只是我对偶尔会在心里感受到的你,擅自取的称呼。」
(咦……你以前就感觉到我了吗?)
彷佛撼动头骨内侧的温柔声音,令胸口不由得有些瘙痒。
「对啊,我从很早以前就──」
说到一半,察觉到有说话声从连通玄关的走廊靠近,我赶紧闭上嘴巴。要是被人发现自己一个人来回对话就糟了──虽然兴奋,但这点冷静我还是有的。
尽管有些犹豫,我还是直接穿着室内鞋,撑伞奔出玄关。雨水立刻渗透没有半点防水性的学校指定量产鞋里,连袜子都湿成一片。
(哇!你没事吧?)
脑海中的声音替我担心。
「没事,反正明天放假!」
(重点不是这个吧……)
其实,不管是双脚变得湿答答还是鞋子不见的事,现在都无所谓了,能和兔子先生对话就是这么开心,我窃笑着。想想这份单纯和动摇的情感,我真没资格说绘里。雨天的回家路上,我边走边和兔子先生继续对话。
「那,兔子先生,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脑海里的声音隔了一段稍微犹豫的空白后说出了他的名字。
(……八月朔日行兔。)
「八月朔日?好少见喔。怎么写啊?」
(八月是月分的八月,朔日是农历朔日的那个朔日。)
「咦咦,好特别的姓喔。那名字呢?」
又是一段犹豫的间隔。
(……行走的行,兔子的兔。)
「咦!原来你真的是兔子先生!哈哈哈!」
我一笑,他马上发出不满的声音。
(不要笑啦,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咦咦,为什么?」
(在男生的名字里取一个兔字,根本是故意找麻烦。我小时候不知道被闹过多少次……而且,把全名「八月朔日行兔」写出来的话,看起来很不吉利,像百鬼夜行一样……)
「哈哈哈哈!」
一名走在前方上班族打扮的男子回过头看我,我急忙用伞遮住脸。
「不,我觉得这是个好名字喔,兔子也是很吉祥的象征。这个名字一定蕴含了,希望你能像兔子一样轻盈前进之类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