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姊姊说过──
她有支配恶魔的办法。
至今都是这样没错,但凡姊姊一开口,我的身体就会跟着照做。
她一直支配着我。
因为我是恶魔。
「骗人,姊姊,我怎么可能是恶魔?不可能!」
姊姊蹲了下来,按住我的额头。
她掌心的暖意犹如烙铁,在我的心头添了一道新伤。
「对不起,隐瞒到今天。然而请原谅我,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怎么会……我……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姊姊失踪前,我们就是姊弟了,爸爸妈妈也都在!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姊姊静静──却明确地摇了摇头。
「就让我告诉你三年前的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吧──」
■
那天,我们全家──爸爸、妈妈、有叶和我──出门露营。我已经想不起决定露营的理由,因为我和有叶都已经不是会为露营感到兴奋的年纪,爸爸和妈妈也没有很喜欢这类户外活动,大概只是心血来潮吧。
尽管如此,露营的过程依旧相当有趣,大家一起搭帐棚,也组了烤肉架烤肉。爸爸非常不会用木炭生火,最后只得由傻眼的妈妈接手。我不小心把最后一根热狗吃掉,让你气得鼓起脸颊。我笑你反应幼稚,结果你勃然大怒,表示自己才不是为了吃的生气。
入夜后,天上的星星璀璨万分。爸爸和妈妈早早入睡了,但我觉得太早睡觉实在过于可惜,因此半夜钻出睡袋,你也跟着起床,坐在小小的露营椅上和我一同仰望星空。
当时我已经决定成为一名研究人员,却有些烦恼这个决定是否恰当……不,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自己当时烦恼的并非找不找得到工作这种事,只是欠缺与恶魔纠缠的勇气──或者该说是觉悟。但那时我真的为此苦恼不已。
而轻声说出那些烦恼后,有叶这么回答我:
如果有非做不可的事,姊姊就放手去做吧。
还真不可思议呢,因为无论爸爸、妈妈还是你,当时和我都不算特别亲昵,不过其实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让我没察觉到罢了。
回过神来时,你已经在椅子上发出鼾息。看着你的睡脸、看着闪闪发亮的夜空,我发了个誓。
自己再也不会逃避非得由我来做不可的事。
那一幕彷佛昨天才发生般历历在目。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也是。
坐在车上的我们踏上归途。开车的是爸爸,妈妈似乎正和他聊些什么。没睡饱的我坐在后座,茫然地眺望窗外,你则睡在我身旁。
剧烈冲击突如其来。
起初我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强烈的力道将我的身体向后猛扯,还以为脖子要被扯断了。但实际上,身体并没有被往后拉,而是我们的车子迎面撞上对向车,身体想留在原本的位置罢了──这就是所谓的惯性定律嘛。
爸爸和妈妈当场死亡,光看就明白了,车子的挡风玻璃七零八落,两人直接被辗毙,原本雪白的安全气囊成了一片深红,他们没能维持人形。
我看向身旁的座位……看到有叶的脸庞时,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当时我心想:太好了,幸好有叶平安无事。
我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涌上心头的预感却告诉自己确实已经失去了他们。而你的存在成为我的救赎。
我试着抱住你。
不过呢……
我失败了。
你没能幸存下来。
一碰到你,头部就朝着诡异的角度转去。
车祸的冲击折断了你的脖子。
我一次次地想帮你扳回原位,掐着你的脸颊拼命努力,尝试过各种角度。可是不管扳回的角度多么正确,只要我一松手,你的头颅就会立刻滚落下来。
死心的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全身上下疼痛不已,甚至不晓得哪里受伤。才一下车,车子马上就燃烧起来。而透过另一辆车的挡风玻璃,可以看到肇事的大叔脑袋破了。
我没有求神问佛,仅仅许下愿望。
请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你也知道吧,恶魔会帮忙实现青春的迫切愿望。
当时的我已是大人,恶魔当然没有过来。
虽然吸引不了恶魔,但我已经走上研究恶魔的道路。
比其他人更懂得如何许愿。
我用爸爸和妈妈的血画出召唤魔法阵,理论早已深深记在我的脑海里,身体虽然疼痛,脑袋却清晰得教人害怕。我从熊熊燃烧的车内将爸爸妈妈的残骸拖了出来,以粗糙的柏油路为画布,一个劲地画着圆形、符号和印记。
愿望是让家人死而复生。
但我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复活所有人。
所以有叶,我想着至少要救你。
代价则是爸爸、妈妈和有叶──你的肉体。
我让恶魔吃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