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清水先生回去工作后,我和萝兹随即离开咖啡厅。
怀着了却一件事的心情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随即闻到带有尘埃的城镇气息。一切明明再自然不过,全非凭空冒出的声响,但汽车驶过的噪音和远处孩童嬉闹的嗓音,至此才传进了耳里。我这下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紧张得连这些声音都听不见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
我不禁脱口而出。闻言,萝兹朝我露出笑容。
「谢谢你过来帮我。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呃……」
我先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老实坦白。反正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能让她掌握现况更好。
「我看到了狗。」
「狗……是之前说过的狗吗?」
「嗯。我追着狗过来,就看到萝兹了。」
「这样呀……」
萝兹若有所思,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臀部。当我告诉她那条尾巴如今已经彻底消失后,她才稍微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恶魔确实是邪恶的存在,萝兹的愿望想必真的散播了疾病。就算再怎么不想回英国、再怎么想留在日本,也不该为此剥夺别人工作的机会。正因怀抱着这样的心愿,她无法逃避该负的责任。
然而现在我也明白,恶魔能实现的愿望,对她来说的确至关紧要。
或许是身为家人,平时又随时都能见面,结果反倒无法坦诚相待吧。从塔乃女士聊起有关伯父的话题时展露的表情来看,她说不定其实是位单纯而认真的女子,不过只凭当事人的力量很难解开这层误会,所以我肯定是被呼唤过来的。尽管理解这点,我却有些在意。
「唉,男友很厉害耶,原来你真的是个驱魔师呀。恶魔都冒出来了,你却有办法搞定。」
「不,这挺难说就是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称职,尽管响应了呼唤,但几乎没出什么力,况且出手解决的也是清水先生。
「所以萝兹的恶魔已经消失了吗?」
「希望如此。但要是轻忽大意有可能栽跟斗,还是让姊姊确认一下吧。」
衣绪花和三雨那时都有类似的经验,即使暂且驱退,但在真正封印恶魔前绝不能放松戒心。姊姊应该还在家里,我就确认一下吧。所谓术业有专攻,驱魔的事情就该交给驱魔师。
萝兹看来却毫不紧张,跟刚才的我一样伸了个懒腰。
「啊──男友如果是萝兹的男友就好了──虽然你对妈咪否认了,但和萝兹交往不是很好吗?又不会少块肉。」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衣绪花会受伤。」
我不禁认真地回应道,让萝兹有些错愕。随后,她露出淘气的表情说:
「哦──你有认真想过呀?所以没了衣绪花就可以交往喽?」
「才、才不是那样。」
尽管暗叫不妙,我仍出言否定。
然而内心深处确实纠结着。
我尊敬衣绪花的心态和人生观,她的强大是我所欠缺的。而她虽然似乎对我怀有愧疚,不过说起来,其实我才是配合她步调的一方。我对自己透过注视衣绪花来弥补内心空虚有所自觉。
我试着想像,无论衣绪花做得再过分,我大概也不会喊着:「你太任性了!」并就此离家出走,所以其实有些羡慕塔乃女士,因为她在敢爱的同时,也依然保有着敢怒的一面。
「萝兹其实也很清楚,毕竟我虽然喜欢男友,但也很喜欢衣绪花嘛。」
宛如要效仿我沉思的举动,萝兹也跟着垂下视线。这时我才首度发现天色已经彻底变黑了。
「衣绪花呀,是萝兹来这里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虽然起初相处得有点火大,但我现在是真的把她当朋友……尽管她不见得这么想就是了。至于三雨也是。萝兹想和她们一直当朋友。」
这时我才发现萝兹握着前些日子购买的花瓣原子笔。我没有看到她打开包包,应该是一直放在口袋里吧。
「咦,那我呢?」
「男友你啊,是衣绪花的附属品啦!」
「原来如此。」
我虽然露出苦笑,却也接受了这番说词。萝兹之所以想从衣绪花手中抢走我,只是把我看成带在身边就能成熟几分的饰品罢了,简直和扮家家酒一样。
「看来你能留在日本了呢。」
「嗯!」
泛着绿色光芒的路灯浅浅地映照在她那通透的头发上。但愿深夜的黑暗永不侵占她的内心──只要她这么冀求,我希望能永远实现。
想到这里,口袋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拿起手机一看,画面上显示着姊姊的名字。
我虽然看了萝兹一眼,但她的注意力似乎被路灯周遭的虫子给吸引,我便迳自接起电话。
「喂,姊姊?有什么事?」
『有叶?萝兹她怎么了?』
总觉得她的语气略显突兀,像是有些慌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