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鸣逐渐加重。
视野里再次出现狗。
第二只狗。
我陷入混乱,附在萝兹身上的恶魔难道不止一只?
这时,影子里再次迸出一只狗。
狗一共三只。
团团包围我们的狗打量着眼前的状况,简直像是在锁定猎物。
不,锁定的对象并非我们。
而是萝兹的母亲。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讲这些话?早知道这样,萝兹就不来日本了。」
裙摆随着她起身而被提起,底下探出灰色的某种东西。而我很快就明白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有着柔软皮毛的尾巴。
至于是什么动物的尾巴,可说是一目了然。
「不对,是萝兹妨碍你了。既然如此──」
我知道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要是没生下我就好了。
倘若她真的说出口,我想一切都将付之一炬。她会接受这样的愿望而化为猛犬,影子形成的犬群则会咬向伯母。犬群迄今都只是在散播疾病,被它们直接攻击的话,不晓得会落到何种下场。
「萝兹!」
我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按住她的肩膀,硬是让她坐回椅子上。她浑浑噩噩地发出「唉」一声,一屁股坐了回去。
从正面看不出尾巴,外套也能遮挡周遭人士的视线,姑且先这样应急吧。
「咦?怎、怎么了?」
突然被按回椅子上,萝兹蓦地浑身发软。我窥探伯母的脸色,只见她尴尬地瞥开目光。
确认伯母的反应后,我附在萝兹耳边说:
「确认屁股。」
「嗄?」
「乖乖听话。」
萝兹将手伸进裙底,随即发出「噫」一声。见她打算开口,我立即以眼神制止,同时环顾周遭。
三只狗仍待在附近,光是观察剪影就能看出犬群正绷紧肌肉,彷佛随时会扑上来,耳边似乎回荡着不存在的低吼声。它们就像是得到「不准动」指令的饥饿野兽,端看接下来的指令──也就是萝兹的心情,随时都有可能被解放。
眼下的情势想必是一触即发。
我做着深呼吸,思索起来。
狗现身的契机相当明显,亦即萝兹的母亲轻视模特儿工作的言语,也吻合疾病只针对公司模特儿们传播的现象。
然而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听进去萝兹的话语,就算萝兹表明心迹,彼此的对话也只会形成平行线。
总之现在说什么都得争取时间。
一旦拖得够久,就会出现一线希望。
既然如此──
「您为什么非得回英国不可呢?」
「和你没关系吧。」
遭到锐利的眼神一瞪,我知道自己的手心冒出汗,却说什么都不能唯唯诺诺地就此退让,因为──
「不,这与我有关,因为我是萝兹的朋友。」
「充其量也只是外人吧?」
「您说得对。不过要是回英国对萝兹有好处,我就会出面说服她。纵使听不进母亲的话语,然而若是朋友出面,她说不定就会听劝喔。」
沉默瞬间降临。
「啥?男友,你背叛我吗?为什么要和妈咪站在同一阵线呀?」
我刻意忽视萝兹的抗议,尽可能避免显露紧张的情绪,继续说道:
「所以请告诉我吧,您为什么非得回英国不可呢?」
一切只是基于直觉。
没有确切的依据,不过是逆向思考罢了。如果回英国对萝兹来说是好事一桩,我自然没有劝阻的手段。
姊姊曾说问题出在过于庞大的愿望。的确,要是长期怀抱着无法实现的愿望,任谁都会感到煎熬。
恶魔确实会受到青春迫切的心愿吸引。
尽管如此,却不代表大人就没有愿望。
萝兹的母亲应该也怀抱着某种愿望。
我是这么认为的。
伯母停下动作,我没漏看她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游移。虽然萝兹刚才胡说八道了一阵,不过有第三者在场,似乎真的能让人冷静下来。
以鼻子哼出长长的气息,原本即将起身的伯母又坐了回去。
「别用您称呼我,我叫塔乃。」
说完,她从口袋取出名片,随手放到桌上。纸片在凹凸不平的木质桌面上滑动,上头的确印着「六乡塔乃」。我莫名想起那栋宛如高塔的电梯大楼,由玻璃打造的外观看起来既神经质又充满压迫感,和眼前的女士重叠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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