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这样的光景让我大为感动。
回家之际,有人能对自己说上一句「欢迎回来」。
以及姊姊在家里放松休息的身影。
虽然回来至今没过几天,但她已经找回自己的生活步调。姊姊本来就是个私人物品不多的人,把行李箱里的物品拿出来归位后,再稍微补充一些日用品,就能打理得像是她一直都在家里生活似的。每次看到并排在洗脸台上的牙刷和浴室里新买的洗发精,总会让我莫名地感到安心。
姊姊的房间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我有时也会打扫,因此很快就恢复了功能。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睡觉、起床,以及用餐。
三年──
像是要取回那段岁月似的,我们再度变回了姊弟。
尽管如此,却不再是普通的亲姊弟──一个是归国的恶魔研究员,一个则是从她手中接过为朋友驱魔大任的实习驱魔师。
「你的表情好严肃耶,没事吧?」
「事情可大了,毕竟我得驱魔嘛。」
「说得也是,但有叶肯定能顺利完成的。」
姊姊阖起书本后搁在矮桌上,露出一抹微笑。我在她身旁坐下,感受到身体逐渐沉入沙发。再怎么说都多少有点累了,不过趁着还能打听的当下,我想多问点和萝兹的恶魔有关的资讯。
「姊姊光是用看的就知道萝兹被恶魔附身了吧?那你也看得出对方的愿望吗?」
「之前说过了吧?那并非我专攻的领域喔。」
「可是就连专攻该领域的人似乎也对这方面一无所知耶。」
「呵呵,不过你至今也和小佐一起驱除了不少恶魔吧?」
「这个『一起』听起来有点语病,佐伊姊可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喔。」
「小弟讲得还真过分呢。我可是粉身碎骨,竭尽心力地提供协助喽。」
伴随着话语声,戴着眼镜的熟面孔从厨房探了出来。
「啊,佐伊姊来了呀。」
「我也很想见夜见子一面啊,想聊的话题可多了。」
只见佐伊姊左右手各拿着一个马克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姊姊,她则拿起另一个杯子喝了一口,随即放在桌上。杯子里的黑色液体摇晃,飘散出烘焙过的豆香味。
「我可没泡小弟的份喔,这杯是给夜见子的。」
「小佐真是的,别捉弄我弟啦。喏,有叶,姊姊这杯分一半给你。」
「咦──那我把这整杯让给小弟,夜见子那杯分我一半好了。」
「这样小佐太吃亏了吧。」
「对我来说是占便宜喔。」
「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想喝啊……」
我对你一来我一往的两人露出苦笑。
我和家人别离的这段期间之于佐伊姊,想必等同于和挚友分离的期间。我其实对她们过往相处的印象不深,然而从两人亲密的互动来看,姊姊和佐伊姊的关系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吧。
借用佐伊姊过去的说法,便是超级挚友。
「好啦小弟,你以为我不在场就说了些坏话是吧?还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姊姊,佐伊姊真的很过分,把难题推到我身上后就远走高飞到英国,又在关键时刻假装昏倒,根本都在帮倒忙嘛。」
「不仅不打算辩驳,还加了好几句啊。」
「哎呀小佐,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嘛──……哈哈哈……」
佐伊姊试着以笑声含糊带过。这个人该不会趁着姊姊不在,养成了恣意妄为的习性吧?
「哎,毕竟作为一名驱魔师,小佐也算是有点另类呢。」
「是这样吗……」
回顾姊姊今天说过的话,我其实隐约有察觉到这点。看来确有其事。
「你仔细想想,要是罹患疾病,却不想开刀而拒绝手术,最后只会踏上绝路吧?一般都会先『剥除』再进行治疗呀。」
然而佐伊姊这次不再沉默,噘起嘴还口:
「夜见子的说法不无道理,但那样未免太可怜了吧?明明是前途无量的少年少女,却因为被恶魔附身而不得不放弃愿望。」
「小佐的想法太过偏向自然主义了,光是靠着保暖和好好休息可没办法治愈所有疾病喔?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志云老师视为异端逐出师门呀?恶魔是一种危险的现象,非得好好控管不可──」
「我、我也吃了很多苦头啊!自从夜见子失踪之后……我就没人可以依靠了……」
说着说着,佐伊姊眼里浅浅地蒙上了一层泪光。
「也是呢……小佐,对不起。」
「嗯……夜见子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佐伊姊摘下眼镜,擦拭眼角。
夜见子失踪后,自己就失去了能依靠的对象──佐伊姊是这么说的。我至今从未设想过她的处境,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研究人员,是个远比我更加成熟的人,尽管如此,却并非无所不能,也非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