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才踏入伯爵家的玄关,太阳都已经渐渐西沉。
不同于脸色很糟的自己,安纳尔德始终面带和颜悦色的微笑。原以为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和而已,但在看到前来迎接的管家杜诺班的表情时,才发现好像也不全然是如此。
「少、少爷……请、请问是怎么了吗……」
「什么意思?」
「因为少爷嘴角上扬的表情,就连在您小时候都没见过……」
从他没用「笑容」这个词来形容,就更突显出安纳尔德平时面无表情的程度。难道现在是异常状态吗?可以的话,真希望是发生在与自己无关的状况之下。
一直只能在内心吐嘈却不能说出口的这个状况,应该也是徒增疲惫感的原因之一吧?
「哎呀……你们一起出门啊……欢迎回来。」
来到玄关的婆婆芯希雅,一看到两人就露出伤脑筋般的微笑。
婆婆投来深感同情的眼神。她不但知道拜蕾塔很想跟丈夫离婚并离开这个家,甚至很支持她。芯希雅是个很重人情礼节的人物,直到现在还很感谢拜蕾塔以前帮她摆脱公公的恶梦。之前也是她协助说服公公,让拜蕾塔走出伯爵家到外头做生意。然而她的这番奋战,眼看也就要变得毫无意义了。
毕竟半个月后就会结束这一切、离开伯爵家,拜蕾塔也在内心向她致歉。
「我们回来了,母亲大人。请问米蕾娜回来了吗?」
「嗯,她在房间里。」
「老公,我有事要找米蕾娜,就先过去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去买东西。」
「有多少逛得开心吗?」
「那是当然。」
所谓逛得开心,是指一直畏畏缩缩地担心身旁的大魔王不知道何时会降临吗?还是指在露出奇异笑容的丈夫身旁瑟瑟发抖的心境呢?又或是,看着一点也不想要的东西打发时间、吃了索然无味且口感如沙的午餐呢?
无论哪件事情的程度都太高,拜蕾塔完全没有乐在其中的从容。因此尽全力说着客套话并扬起微笑,绝对不会说出其实已疲惫不堪,已经到了连视线都跟着闪烁了起来的地步。
虽然搞不太懂,但总觉得这也像是女人的固执。
不过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受不了了,她坚决要求一段休息时间,希望可以让心神放松一下。
在被留下来之前,拜蕾塔就拿着刚才街上买的伴手礼,连忙朝米蕾娜的房间走去。
跟安纳尔德出门逛街的三天后,就是庆功宴了。最后,还是请店家将订购的礼服送到家里来,因此没再遇上什么问题。
无论到哪里都会跟过来的安纳尔德,只要有机可趁就会出手触碰自己。如果只是亲吻或者轻微摸一下,倒还不是会令人想斥责的行径,但手要是伸到贴身衣物里,那再怎么样都非得阻止他才行。
在领地那时明明就完全没有要碰自己的意思,现在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不知道这究竟是男人的本性还是怎么回事,但对于配合他的人来说,真的觉得很受不了。
在前往庆功宴会场的马车里,也捏了一下安纳尔德的手背。
一边缩回手,丈夫满不在乎地回答。他的语气简直就像自己在阐述正义一样堂而皇之。
「但你同意这一个月可以度过夫妻生活,并在字据上签名了吧?」
「我是在字据上签名了,但就连晚上你也一直纠缠不休啊!」
「我听说新婚生活就是这样。」
「结婚都超过八年了还说是新婚,简直笑掉人大牙了吧!」
他讲的是哪一家人的新婚生活啊?而且竟把我们这段婚姻称作新婚,厚颜无耻也该有个限度。
更何况光是夜晚就已经非常足够了,他却无论早上还是中午,也不顾地点,就一副想要交媾的样子,真的很令人伤脑筋。
「至少在庆功宴开始之前,请你安分一点。」
「这个意思,是开始之后就可以了吧?」
庆功宴开始之后他到底是打算在哪里乱来啊?如果是一般的晚宴,有些时候确实是会替宾客准备休息的房间;但既然是庆功宴,应该不会那样公然准备好几间房间吧?
说到头来,拜蕾塔可压根不想在会被别人看到的地方做那种无耻的事情。
这让她不禁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就算是野兽也不会发情到这种地步──那个谣传中冷静、冷酷,对其他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丈夫,是不是死透了呢?就算只有一小块碎片也好,不知道有没有残留在哪个地方?
真想咒杀死那个没有想太多就在字据上签名的自己。
在前往会场的路途中,拜蕾塔一直在思索有没有可以管好丈夫的方法。
这让她在庆功宴开始之前就疲惫不堪了。
在辉煌的王城里举办的庆功宴会场中,拜蕾塔重重叹出一大口气。
前来参加的所有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在庆功宴这番欢庆气氛的加持下,整场都是既开朗又快乐的氛围。就只有拜蕾塔沉着一张脸,看起来想必格格不入吧?然而造成她这番心境的主因──丈夫,却若无其事地站在她身旁。
不过,拜蕾塔也不能一直这样沉着一张脸。这次穿的礼服是自己经营的商店新商品,以第一次亮相来说,这里可是最理想的场合,因此她必须重振起精神面对这场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