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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上的指针显示晚上十一点。
在久美的帮助下,我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和服。在以给嘴唇涂上口红作为收尾之后,我慢慢站起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想起了第一次让母亲给我化妆的感觉,不禁有点害羞。
“小夜子姐,我进来了哟。”
久美打开了拉门。夜风顺势从门口吹了进来,轻抚着我的脸颊。
久美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我,好像被震惊到了一样,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很适合你啊。”
她满脸笑容地夸赞我。
“谢谢,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然后,我们便离开了独屋前往主屋。
久违地踏入主屋,感觉这栋建筑物像是睡着了般静悄悄的,到处都没有人的气息。当然,不光是苇原家的人,几天前借住在这里的客人们好像也都移步去往神社了。
穿上在玄关处早已准备好的鞋子,打开门,一阵刺骨的冷风迎面袭来。
“离神社还稍微有点距离,就这样走过去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事啊,我们走吧。”
我对着担心我身体的久美点了点头,然后与她一起出发了。几个小时前的喧闹仿佛就像是一场梦一般,此时的村子已彻底被静谧所包围了。
上了这个坡踏进神社的土地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虽然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心中却异乎寻常地混乱。
我故作坚强,不想让久美察觉到内心的动摇,但心里其实非常的害怕不安,恨不得立刻就转身逃走。不过,我也很清楚自己不能那样做。
苇原家世世代代都和柄干家一同将整个村子团结在一起。为了迎接今天这个日子,大家都在努力地做准备。对于稻守村而言,“泣女大人的仪式”有着不可亵渎且神圣的重要作用。
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已经离世的奶奶。奶奶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永远慈祥以待的人,但偶尔也会说些莫名其妙的任性话让家人为难。每次回村的时候,奶奶都会提前为我在房间里铺好被褥,我也会在睡前缠着奶奶和我讲话。
其中,奶奶也有提到过这个村子是多亏了“泣女大人”才得以重建的。因为有“泣女大人”的守护,村子每年都会迎来大丰收.村民也一直过着安泰祥和的生活,没有遭遇过任何的天灾。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泣女大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只是盲目地相信并崇拜着“泣女大人”。
奶奶说过,每隔二十三年就必须要让“泣女大人”平静下来。那个时候的我还无法理解“平静”这个词的含义,也没去想过二十三年这个周期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奶奶告诉我的,所以我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奶奶去世了。按照父母的意愿,我再也没有回过稻守村。随着我逐渐长大,我也慢慢地忘了这件事。然而,时隔十几年再次回到这个村子,向祖父询问稻守祭的真正目的时,我才知道“泣女大人”并不只是单纯的迷信。“泣女大人”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为了让她平静下来,必须每二十三年举行一次仪式。万一仪式失败的话,就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事态。因此,这里的村民无论如何都会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
同时,我还得知仪式的成败完全取决于巫女。最重要的就是,巫女在祓禊期间要让自己的精神最大程度地接近虚无。做到这一点的话,巫女与“泣女大人”之间的距离就会缩短。双方的距离越近,仪式也就越容易成功。
而男性的任务则是协助巫女。男性与巫女在精神上的紧密程度关系到仪式的成功率。因此,男性对象绝不只是个摆设,而是关系到仪式成败的匝要因素之一。对于这一点,这次选择柄干秦辅对我而言不得不说是一种不幸.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想的,但我从以前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即使抛开我个人的感情因素,我也不觉得他能成为我精神上的支柱。
那么,谁才是最合适的呢?那就只能是和柄干秦辅一样从小和我们有来往的隅田刚清了吧。当然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他对我抱有好感,但这份好感对我来说只是沉重的心理负担以及困扰罢了。即便只是单方面被强加上那种心情,如果自己不能做适当回应的话,总会引发一些问题。总之,没有比被自己不喜欢的人强加上爱情更麻烦的事了。
不仅仅是刚清,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如此。从一开始,我想要的人就只有一个。除尚人君以外的其他人,我都无法想象。
“小夜子姐。”
突然的一声招呼,将我从忧虑中惊醒了过来。
久美还是忧心忡忡地将眉毛挤成一团,站在原地注视着我。
“我说,真的要……”
“别说了,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或许是因为我打断她的语气比较强硬,久美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继续沉默着迈开步子前进。我知道久美想要说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是我想退缩,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吧。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我是不可能得救的。
如果今天尚人君出现在这里的话,那就是奇迹。
坡道的前方,在大批火把的照耀下,黑暗中的鸟居呈现出了红色。
走在我前面的久美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说话了,或许是觉得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但实际并非如此。此时此刻,我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负责协助我的是柄干秦辅。他肯定没打算在今晚仪式结束后就划清我俩间的关系。我猜想,他会借仪式之名将我占为己有。
我们之间要做的事,说到底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但他却搞不清分寸,想要趁机将那事变成事实。就算久美不说,我也能看出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