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实猛地抓住了手腕,意思是让他呆这儿别动。睦实试了试水温,将少女引向浴缸。少女似乎讨厌洗澡,叽叽咕咕地变了脸色,瞅了睦实一眼后,像是放弃抵抗般跨进了浴缸。从下腹部的一片葱郁中一瞬间露出的色调让正宗有些紧张。
睦实在水里浸了一下毛巾,盯着正宗的脸,轻轻擦了几下少女的手。接着她递给正宗一条毛巾,示意他做同样的事。
正宗照着她的意思用毛巾擦起了少女的背。他没有勇气去擦少女的手臂和腰部。对于细腻柔软的少女身体而言,毛巾似乎太粗糙了……
从钢铁厂出来的时候,晚霞已经变成了藏青色。
天空的颜色似乎映现出正宗的心情,来这儿之前心怀的焦躁与些许的期待已经荡然无存。
“怎么在闹脾气呢?”
正宗抬起了写满怨气的脸。他从来没有帮别人洗过澡,也没有触碰过少女的皮肤,实在是身心俱疲了。
“那孩子很臭吧?”
正宗这才意识到少女的臭味直到现在还黏在鼻腔里。那是股迟迟不肯散去,但并非令人不快的味道,倒像是某种具有莫名吸引力的香气。
“不管怎么洗还是那股味儿。虽然我没养过动物,但那就是野兽的气味吧。”
睦实一边走着,一边在鼻子前挥了几下手。
“周二和周五,每周两次。给她吃饭,让她洗澡……”
这时,一辆捷豹从钢铁厂停车场向这边驶来,驾驶席上坐着的是钢铁厂的名人佐上卫。车就这样从他们身边驶过,向市里开去。
“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眼窝深陷、脊背弯曲的佐上卫和睦实一点儿也不像,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们是父女。
“是那家伙让你做这种事的吗?”
睦实并没有回答正宗的话:
“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后却还要逃走,正宗不是这样的人吧。”
“……什么啊,怎么突然就直呼其名了。”
“你也叫我睦实好了。”
睦实停下了脚步,探查着正宗的脸色。正宗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你知道我的名字对应的汉字是什么吗?mutsumi写作六罪哦。”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我记得是和睦的睦吧。”
“唉——还挺在意我的嘛。”
正宗的脸顿时变得绯红。他本想还嘴,但总觉得睦实挖好了坑等着他跳,便作罢了。睦实小声说:
“你刚才说那孩子是狼少女吧。其实我才是。”
正宗不解地“唉”了一声。睦实的嘴角轻轻地动了一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满嘴谎话的狼少女。”
*
昏暗的房间里,能听到的就只有猫头鹰挂钟的眼珠转动时发出的规律的声响。
正宗连开灯的心情都没有,靠着月光在笔记本上画着画。
在这样的世界里,明明不管碰到什么奇妙的事都不值得奇怪。尽管如此,正宗回到家后仍然因为刚才在钢铁厂受到的冲击而茫然若失。
有一个和佐上睦实很像的少女被关在钢铁厂的高炉里。她像狼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这一事实的确对正宗造成了冲击,但更令他震动的是初次见到的同龄异性的裸体。
正宗自然而然地动起了笔。温暖的水汽在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斜阳中晃动着。浴缸的水面上露出少女苍白的皮肤……
自从钢铁厂发生事故,天空裂开的那天以来,到底经过了多少岁月呢?正宗说不定已经到了能够普通地触碰女性的肌肤,甚至连结婚也不奇怪的年纪了。但窗外的景色永远都是冬天。出于学校授课安排和工作时间的便利,计算今天是星期几仍是被允许的,计算年月日却被禁止了。只有政府里市民生活科的人能这么做,但他们绝对不会告诉外人。
班级里之前有个人一直在偷偷计日,但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不来上学了。同学们当时都觉得“果然啊……”。大家心里其实多少都有数,如果具体地获知已经经过了多少岁月,恐怕就难以保持心境的平稳了吧。
意识到的时候,本应描绘裸体少女的正宗却画起了少女背后的睦实。睦实用浸在热水里的毛巾擦拭着少女的皮肤的时候,似乎在用她那双忧郁的,却又带着几分挑逗意味的眼睛看着正宗。
“正宗!”
听到喊自己的声音后,正宗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撕碎了笔下的画。是美里在喊他。
“爷爷就拜托你了!防灾会八点开始!”美里在楼下喊道。
正宗把撕碎的画揉成了团。
“知道了,等一下!”
正宗本想把画丢进垃圾桶后走出房间,但还是不放心,就从垃圾桶里把揉成团的纸捡出来,细细地撕成谁都看不出内容的纸条。美里又喊了好几声“正宗!”,正宗一边撕着纸,一边回道:
“等一下!”
正宗下楼后,宗司已经坐在玄关的三合土上等着了。爷爷就算从客厅里出来了看起来也像摆设一样。正宗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又说了句“等一下”,小步跑到外面。
夜晚寒冷的空气中,正宗把钥匙插进停在院中的车里,钻进驾驶席,熟练地发动了引擎,对正从门口走出来的宗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