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叹息,深到难以探查不到他心中的痛。
「嗯,是啊。」
金巴克一边处理断腿上的伤口,一边小声回答。
说起来,这个计策从封住各处的水那时候就开始了。
看似是试图将提香和水流分隔开来的行为,实际上是事先削弱了封印,以便结界稍微受到一点冲击,就能让水流出来。而且,那个封印被设定为了在被破坏的同时,会表现出幻术——也就是浊流的幻象。
那是比真正的水更像水的幻象。而且,这足以迷惑水族(M e r m a i d)之五感的幻象还被附加在了真正的水流之上,随着水流流动。
经过这样的演算后,无数的封印将所有的水流引向了这座墓地,同时也成为了将自己人也卷入了其中的谎言。
而且,看似是要切断死者的补给线的这个计策,实际上却是要将沉眠的死者全部付之一炬,这是以精神状态正常的人无法想象的事。被烧死的告死鸟(R a v e n)的数量之巨大,说明还有这么多人不知道等候之人的死,还在一直等其归来。
这是一种让绵延不绝的传统,以及在过去支撑着现世的死者之存在全部化为灰烬,让其永远消失的行为。
「我们为了自己的生存,烧毁了死者,烧毁了信仰的场所…」
汤姆=科林斯紧闭着眼睛说。
「告死鸟(R a v e n)的种子还有留下。只要有种子,就可以继续播种。」
阿德尼斯看着家人的背影,平静地说。
「今天,我们失去了太多。这是肯定的。」
汤姆=科林斯终于慢慢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但我并没有失去自我。虽然很痛苦,但是,我现在就在这里,接受这一切吧…」
他对着火焰,起誓似地低语。
「我,不能原谅…」
米斯特瞪着漫天飞舞的火焰说道。
「这种事,不能原谅啊…」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
她每说一次,基尼斯的脸上就充满了悲伤。想出这样计策的自己,不如索性就从这里一跃而下,与死者一同被燃烧殆尽才更轻松吧…
贝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基尼斯的心情,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的心情。这些想法似乎都通过剑的吼声,直接流进了她的身体。
有悲伤,有愤怒。有对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的畏惧,也有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下子可能得救了的心情。生存的喜悦和痛苦混在在一起,像火焰一样狂乱纷飞。
而这正是“活着”最有力的证明。
第三幕·第二场
怒不可遏。
用幻术反过来利用了水族(M e r m a i d)理所当然的加护。这侵害了这个狂乱之人的心。唯有水是绝不可能有生命的,单纯的水,才是这个人最后的心安所在,是慰借的母亲。而如今,她连水都被夺走了。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保护她了。所以,必须拼上自己的生命去战斗,去夺回它。
「来了吗…」
金巴克望着瞭望台的出口,说道。
剑士们无需任何指挥便摆好了阵型。
三个死兵浑身冒着火,向剑士们走来。每个人的身体都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连五官都分不清。然而,当他们张大嘴时,大量的水哗啦一声涌了出来。
「果然来这招吗?」
「嗯。也可以说是最后的水源了吧…」
在彼此交谈的间隙,金巴克挥舞着指挥剑微妙地操作着阵型,基尼斯也终于拔出了剑。金巴克失去了右腿,没有上轿,而是坐在原地。已经没有供众人转移的场所了。终于要结束了。
“啪”的一声,死兵的身体弹了起来。鲜红的水流刺穿它们的身体,从三个方向向着乐队猛地流了过来。
雄叫声响起。分不清是谁在叫喊,整个乐队都咆哮着迎了上去。左右的赤色水流陆续召唤出的死兵顺着水流冲了进去。冲突爆发了。剑被折断,身体破碎,生与死,贯穿地下与天空的火焰风暴。一切都在凄厉地鸣奏。
在中间流动的赤色水流没有召唤出任何东西,而是径直冲向了金巴克的身边。金巴克放任它流到自己身边。为此,左右两翼张开了超出必要的距离。利刃出现了。妖异扭曲的剑刃,将直直盯上了金巴克的水流的杀意显现殆尽。谁也没有余力来阻止它。金巴克将自己当成了诱饵——即使置指挥者(C o n d u c t o r)的生命于危险之中,若是此时此刻提香的身影不出现的话,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就是这样!来吧!」
金巴克叫道。他只用左腿站了起来,手里只有指挥剑。那是抱着决心以死明志之人才有的姿态。
但是他未能如愿。长脚族(F r o g g y)们强行挤进了队形中央。所有的感情都在这里爆发,促使了他们的行动。无论金巴克如何呼喊,他们也不会停下。
「要是你这家伙没来过这里的话!」
米斯特叫道。这正是他们的剑的缘由。所有人都向着那妖异而扭曲的利刃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双方正面碰撞。四周溅起了红色的飞沫,地板被染上了红白相间的斑纹。提香的利刃几乎一瞬间就将众人砍倒,但他们那向死而生的气魄却仍然在赤色的水流中回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