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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涅迪库丁丢下贝尔跑过去,却突然停下脚步。
「戈登…?」
那不安的声音逐渐消散在黑暗中。
现在,贝尔也清楚地看到了。
戈登的肩膀曾经有着一条直达胸口的伤口。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那个伤口如今被别的什么填满了。那东西带着忽明忽暗的微光,仿佛从伤口侵入了戈登的全身。他是被什么寄生了吧。
那闪烁简直就像是剑的刻印(S p e l l)一样。就像那颗神树一样——,就在贝尔这么想的时候。
(所谓水妖(O n d i n e),总的来说,都背负着无法逃脱的宿命——)
贝尔心中的指引者(Guidance)突然发出声音。
(…其中,水族(M e r m a i d)的心如同纯白的冰。结冰的水会因装了什么变得异常秽浊,又脆又锐利…有时甚至会因其而自己陷入疯狂——)
不明白。指引者(Guidance)总是会把贝尔必须知道的事一股脑儿地告诉她,唯独这一次,贝尔完全不明白其意图。
像是在斥责着不知所措的贝尔一样,剑发出更为剧烈的吼声。
就在这时,在呆立着的贝涅迪库丁之前,戈登的双手高举战斧,然后朝着贝涅迪库丁猛地挥下。
贝尔的脚猛地一蹬,反射般地向空中挥剑。
沉闷而沉重的声音在通道中响起。“咆哮剑(R o u n d i n g)”将戈登的斧头弹了回去。
太危险了。自己为什么要救这样的人呢?贝尔一边想着这两点,一边向对方的侧腹发动了第二击。戈登庞大的身躯猛地撞在墙上,倒在地上。
但令人惊讶的事,他猛地爬起来,继续朝着贝尔挥下了斧头。
这是充满杀意的一击,比之前的速度快了好几个等级。而且相当沉重。贝尔没能接住这一击,身体一下子倾斜了。而贝涅迪库丁竟然来掩护贝尔了。
戈登始终默不作声,只有眼睛异样地闪烁着光辉。即使被贝涅迪库丁的子弹射中面部,他也没有发出半点呻吟。发出惨叫的反而是贝涅迪库丁。戈登的脸被打烂了一半。
戈登举起斧头,贝尔再次将他打飞。
「那种鲜血淤积的样子…那家伙已经死了…早就死了,是被操纵了…」
贝涅迪库丁一看到对方的伤口,立刻面色铁青,断言到。不愧是能操纵各种液体的水族(M e r m a i d)。但这次,贝涅迪库丁的样子变得奇怪了。
「必须消灭他…必须消灭…」
她一边呢喃着,一边向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的戈登连续射出子弹。似乎必须把他毁的不成原型。
(……水族(M e r m a i d)的心像是镜子一样映出对方,在那个虚像中成立自我——)
「…渐渐能明白了。」
直到指引者(Guidance)在她的意识深处传达出言语难以表达的微妙印象,贝尔才终于理解了事态。
不仅是水族(M e r m a i d),被称为水妖(O n d i n e)的所有种族,生来都感情淡薄。他们不管男女,只热衷于与不特定的多数人的恋爱之中,乍一看具有矛盾的性质。
这是源于他们极端的心灵的存在方式。他们会把他人的内心映在自己心上,并以此为基础构筑自己的人格的存在。可以说是精神上的寄生者。
因此,如果太过深情地接受对方,内心的平衡就会偏向对方。搞不好,万一对方死了,那面无法映出其他东西的心灵之镜就会生锈,开始破碎,导致心灵崩溃。为了防止崩溃,他们就必须和很多人不分男女地交往。
也就是说,如今的贝涅迪库丁的性格完全来自于戈登,两人之间呈现出相辅相成的效果。这足以证明她的心已经被戈登同化了。
突然,贝涅迪库丁颓然屈膝。她耸耸肩,叹了口气,一脸悲壮地盯着戈登。直到全身被磨烂的戈登慢慢爬起来时,噩梦到达了极限。如果镜子已经没有讨伐实体的力量,那么就只能和被映出的虚像一起被实体粉碎。贝涅迪库丁向化为肉块的戈登伸出双手,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斧头。
不,就在那之前,贝尔挥舞着“咆哮剑(R o u n d i n g)”,戈登的斧头在可怜的水族(M e r m a i d)头上被击碎。贝涅迪库丁已经遭到了报应,她今后必须背负着这份报应活下去。所谓报应,就是自己没能阻止自己被区区一个人将心同化。结果让双方的心都陷入了泥泞之中。这是无法赎清的罪孽。
在贝尔的脑海中,除了贝涅迪库丁,还出现了另一个水族(M e r m a i d)。那就是至今未曾谋面的,挥舞着妖异扭曲的利刃的人——提香。
这才是指引者(Guidance)的指引。提香杀了戈登并操纵了他,想把所有“正义”之人当作这无法实现的赎罪的活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一种疯狂的行径。
贝尔在击碎戈登的斧头的瞬间就有了这样的确信。
这种确信一瞬间占据了贝尔的心,让她愚蠢地产生了已经打倒了戈登的错觉。戈登拿着粉碎的斧头站了起来,而贝尔却背对着他,向贝涅迪库丁伸出了手。剑发出可怕而激烈的怒吼,贝尔回头一看,仅剩的斧柄已经像枪一样插了过来。
EEERRREEEHHHWWW……!
贝尔睁大眼睛,随着剑的吼叫,自己也叫了起来。她感到一阵战栗。每次打倒戈登,他都会以异样的姿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