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努力解释却泣不成声的尾尾守,幸好在最后一刻恢复理智。
自己是教师,不能乱碰学生。
……要表明立场才行。
我将举起的手放回自己大腿上,用力握紧。
「不用怕,没事了。」
并尽可能轻声安慰,想让尾尾守镇定下来。
「这样不会造成我的困扰。」
接下来,尾尾守在只有我们的校舍里尽情大哭。
***
「──对,这样说没错。我『只想要一个人格』,这就是我想成为人类的原因。不要紧的。我到现在每个月都会变成人类一次,所以我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毕业……我在狼群里已经待不下去了……也知道妈妈和长老他们没办法再保护我。今年冬天的粮食问题一定也会很严重,大家都要挨饿。我还能活到现在一定是奇迹。所以……所以我要成为人类──啊哈哈,怎么了吗?连理事长的表情也这么严肃……咦?有两个人格也能成为人类?谢谢您的建议。那个……我……我想想……可是我也知道,不管是人类还是狼都对异类很有攻击性,没错吧?只会在满月的日子改变人格这种事……不是一个很大的靶子吗──我不想变成那样。变成人类以后,我再也不想管那么多,幸福地活下去……所以……所以我只想要一个人格。一切的错误,都是从这个身体有两个人格开始的。所以……请让我变成只有一个人吧。理事长,求求您了,请让我成为人类吧。我厌恶自己到想把自己给杀了。」
***
「──因为我谁都不想见。」
当尾尾守的哭声变成啜泣,她才慢慢开口。
「我经常不能把重要的事说清楚,所以才会造成那样的误会。」
我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默默聆听尾尾守的话。
「之前满月那天『一咲』跟老师的对话我也有听到──她以为我讨厌人类的她,到了想把她杀掉的地步……」
说到这里,尾尾守又垂下眼睛,语尾颤动。我等她继续说下去。
「……明明没有那种事……我讨厌的是我自己,现在跟老师说话的自己,讨厌到想把自己杀掉……所以我想成为人类,只留下『一咲』一个人格。」
泪水在尾尾守的眼眸里晃动。
「可是……可是『一咲』为什么会误会成我讨厌她呢……?她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努力到现在的?──这都是为了把一切的一切让给她啊。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懂呢?明明最了解我的就是她啊!我怎么会想用我的人格成为人类呢……!我这么差劲、一点优点都没有、胆小懦弱、老是给人添麻烦、扯后腿、伤害我重视的人就逃避──像现在,也只会说这种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埋怨的话……!害老师操心,对谁都不好!不能为任何人着想的这个自我中心的自己,我真的好讨厌!讨厌得要死……!」
「──尾尾守。」
听到我呼唤她的名字,忍不住浑身一僵……大概是以为自己说得太过火了,或是觉得我生气了吧。也许两者皆是。
──感觉有点像前阵子的我。
「我们人类,也很容易误会别人呢。」
「啊……?」
尾尾守的声音像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而我继续说下去:
「我们很容易只看见眼前的东西,并对看不见的东西胡思乱想,造成误会。」
──我也是这样,一厢情愿地臆测他人的想法。
「所以,我们要把心里的想法用言语表达,让对方正确地看见你想让对方看的东西。」
──如果当时的我做得到,会有不同的人生吗?
「与其去猜想别人的想法这种模糊不清的东西,首先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真正的想法正确地说给对方知道。」
──没错。如果能对当时的自己这么说就好了。
「尾尾守,可以把你最想说的话,说给我和另一个尾尾守听吗?」
我不想见到尾尾守重蹈我的覆辙。
──因为她还来得及。
「我……我……」
尾尾守颤抖着摸索怎么开口。
「……我想让『一咲』成为人类。」
「嗯。」
「……我比谁都更重视她……也觉得她会热情地去做喜欢的事,很有个性。」
「嗯。」
「可是我……我最想说的,最希望她知道的,大概从一开始就只有一句话……我……我……」
尾尾守的眼眸又泛起湿润的亮光。
「我真的很喜欢『一咲』……呜!」
斗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嗯,谢谢你说出来。」
尾尾守她们一定都很疼惜彼此,才会造成这种误会。
常人会因为事情太过基本而疏漏。说不定用言语表达出来,才是对了解彼此来说最重要的事。
尾尾守哭个不停。
但是她的眼泪比先前温暖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