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退化的真竜面前,别说是绾洁了,就算是龙吉和项鳞也只能说相形见绌。
这一点不需要其他人的指摘,绾洁自己就是感觉最为深刻的。
她的大脑正在抗拒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但同时也在斥责自己这样对这几位处于自己种族顶点的存在们十分失礼,精神上可谓是无比折磨。
在不注射麻醉药的情况下将身体切开,强行剥离神经,并用刀刃一点点切割——绾洁的精神现在就处于这种宛如拷问一般的状态中。
要是能够就这样直接口吐白沫直接昏倒就好了,那样反而会更幸福。
但是,比起痛苦,她内心所感受到的荣耀与幸福感,以及对这几位存在的敬畏更是宛如风暴一般涌动着,没有丝毫停息的迹象。
所以,现在的绾洁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发现养育自己的亲爱家人也在现场,更加不可能看到他们此刻都露出一副哑然的表情看着她。
待在我身边吧——多兰在出发之前没有任何恶意的一句话,让绾洁内心压力倍增。项鳞察觉到了这一点,并对她出言相助——你只要乖乖待在多拉贡大人身边,不说话便好。若是没有项鳞的这句建议,现在的绾洁有可能早就乱叫了起来。
明明自己的家人和熟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但绾洁却对此没有丝毫的反应,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多兰也会发现异常。
他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绾洁,一边在内心对绾洁道歉进行反省。
看到多兰的样子,巴哈姆特小小地叹了口气。
和绾洁熟悉的多兰认为绾洁适合担当自己等人与人界竜种进行交流的中介人,巴哈姆特也同意这一点,因此并没有对绾洁同行一事提出异议。但是,他没想到这一行动的结果居然会让他感到如此的后悔。
虽然多兰在转生前经常把「自己不是什么高贵的存在」这句话挂在嘴边,而且包含巴哈姆特在内的其他始原七竜们应该都不会反对这句话。
但是,就算他们再怎么觉得自己普通一般,想让人界的竜种同胞们也这样想实在是过于困难。多兰有必要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在明白了人界的同胞到底有多崇敬自己之后,真希望他能先放下自己的想法,站在对方的立场进行考虑。绾洁的事情也是,应该在外人少一点的地方,将其作为自己转生后的朋友之一进行介绍,这样方式应该会好很多吧。
巴哈姆特是这样想的。
不只是多拉贡和巴哈姆特,周围的龙神们也对绾洁投去了混杂着怜悯和感到罪恶感的眼神。就在这时,项鳞的介绍结束了。
接下来,终于轮到多拉贡他们几个竜界的竜直接向人界的同胞们发言了。
作为人类已经获得了领主辅佐官这一地位的多兰,虽然认为这是一次学习如何在这种场合下讲话的机会,但巴哈姆特在竜界毕竟是公认的最高长官,所以多兰认为还是让巴哈姆特第一个进行说话更为适合。
等同于神明降临在人类面前亲授天启一般的头等大事,终于让威尔肯多一家人的视线从绾洁身上移开,投在了巴哈姆特身上。
这并非他们的理性,而是他们的本能所发出的绝对命令。
项鳞和绾洁等竜,其祖先都是始祖竜身上分裂而出的细微碎片或血雾所化成的龙神。这些龙神定居在人界,适应环境后经历了代代繁衍,每一代的繁衍都伴随着弱化。
另外一边,巴哈姆特和多兰分别是始祖竜的头部和心脏所转化成的存在。
两者之间的差距大到完全没有比较的意义。
「就由我来收下自报家门的机会吧。我名为巴哈姆特。作为始原七竜之一的古神竜,诞生于此世。同胞们啊,能在令人怀念的这片大地与各位再度相逢,实乃愉悦。正如刚才火龙皇项鳞所说,除我以外,同样身为古神竜之一的多拉贡以及其他的竜界同胞们也一同来到了这里。」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巴哈姆特的声音在回荡。
这一瞬间,人界的竜种们只能听到巴哈姆特的声音,完全无法认知到其他的事物。比任何事物都优先的,是超越者的声音和意志。
「曾经,我等行走于大地之上,那时人界与其他的世界并没被屏障隔离,在人界,神明以及我等都能使用全部的力量。悲伤及悔恨的是,我们因此失去了众多的世界,无数居住于世界中的生命就此魂归冥府。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我等在始祖竜曾经存在之地创造竜界,并就此移居。决意移居至竜界的我等,以及自损底蕴也要滞留人界的各位始祖,就此分割两界,度过了近乎永恒的岁月。」
为了让同胞们能听清自己说的话,巴哈姆特说道这里听了下来,顿了几秒钟后再度用他那威严的声音继续传达神启。
神话……没错,这是神话。
对人界的竜种来说,这是神明在讲述有关竜界的创造与留在人界的遥远祖先有关的太古秘闻。他们怎么可能不仔细倾听呢,怎么可能不当一回事呢。
一时之间像是变成了人偶的绾洁也因为巴哈姆特的声音而暂时忘却了紧张,专心致志地倾听着。
「我等对于时间的流逝感觉迟缓,移居竜界后,若非人界同胞遭遇危机,我等并不会积极与各位接触。毕竟我们在过去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更遑论我等选择了保留力量,轻率的干涉极有可能毁灭同胞所居住的世界。但是,转生后的多拉贡所说的话语,改变了我等的想法。我等终于发现,因为与各位的交流日渐减少,导致我们互相之间的理解产生了偏差。然后,尽管有些迟,但我们仍决定与令人怀念的同胞子孙再度见面。向我等垂下头颅的同胞们啊,尽管这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我仍要告诉你们。我们是为了让你们不用再向我等低下头颅而来。」
巴哈姆特身上的威严柔和了些许,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惑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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