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钟发出悲伤的声响。凡妮莎的葬礼来了非常多人。教会里回荡着为她祈求冥福的祷告声,以及小小的啜泣声。
虽然凡妮莎的家勉强逃过全被烧光的命运,但她本人还是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她脖子上有着被人勒过的痕迹,犯人还没抓到。她男友史达林的尸体也被发现了。大家都说史达林八成是又惹出什么麻烦,才会被人拿来杀鸡儆猴,凡妮莎很可能只是被他连累。大家都心知肚明,史达林迟早会有这种下场。大家早就有这种预感了。
史达林的葬礼也一起举办了,但大家都在为凡妮莎的死哀悼,为她感到悲伤。
她的尸体将会葬在由冒险者公会管理的墓园,而史达林的尸体只会跟这个城市里的其他穷人一样,被拿去「迷宫」里丢掉。尸体会先拿去焚烧,连骨头都会被击碎,所以他也不会变成僵尸重新爬起来。这种差别待遇也反映了他们生前的为人与声望。
不光是我,艾尔玟、德兹与艾普莉儿也参加了这场葬礼。他们站在我旁边,闭上眼睛听着僧侣的祈祷。他们三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我就会在那一瞬间失去友情与爱情。
那群平常总是满口脏话的家伙,现在也变得异常安分。艾普莉儿正抱着祖父小声啜泣。
(插图014)
葬礼结束后,德兹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直接回公会了。
我跟始终低着头的艾尔玟一起踏上归途。
我们沿着大街,从城外的墓园走回家。
笑声、脚步声、饮酒作乐的欢笑声,以及孩子挨揍的哭声……这个城市里的各种声音很热闹,却总是让人觉得郁闷。
「我跟她……」
原本一直闭口不语的艾尔玟开口了。
「虽然没什么机会说话,但我觉得她是一位迷人的女性。」
「是啊。」
「来到这个城市后,我经历了许多跟冒险者的死别……我还以为自己习惯了,却还是会觉得难受。」
她自言自语般小声呢喃,还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翡翠,也就是那条项炼。我告诉艾尔玟,我是在赃物商人那边找到这条项炼。
「大家都一样,而且这种事本来就不该习惯。跟自己亲近的人死去了,无论何时都必须让人觉得悲伤。」
若非如此,跟对方建立起的交情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就是因为失去了会觉得难过,才会发觉自己爱着对方。生离死别就是这么回事。
「没必要哭泣,但也没必要忍耐。就算浑身是伤,身上满是泥巴,人类还是有办法活下去。只要还能挣扎,就会继续挣扎下去。毕竟想死随时都行。」
「你说得对。」
我没看到她的表情,却能隐约感觉到她原本紧绷的脸放松了。她现在肯定笑了吧。
「我们回家吧。下雨的话就糟了。」
天空刚才明明还很晴朗,却在不知不觉间冒出灰色的乌云。
「嗯?」
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子混在人群里,从我们身旁经过。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搔了搔后颈。
我的脑袋立刻醒了过来。
「马修,怎么了?」
「抱歉。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你先回去吧。」
艾尔玟毫不掩饰地撇着嘴。
「你又要去喝酒了吗?还是要去找女人?」
「才不是那样。」我摇摇头。
「我是想起今天赌场有营业。别担心,等我输光了就会回家。」
「你最好输到连屁毛都被拔光!」
「你说话真没品。」
「还不是你害的。」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有反驳。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我也很过意不去,还是想请你通融一下。」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艾尔玟的眼神却越来越冰冷。
「你这个人实在是……」
「拜托你啦。」
我把糖果塞到她的手掌上。
「你就吃着这个等我回去吧。」
「……好吧。」
艾尔玟不情愿地把糖果放进嘴里。顺带一提,那是加了糖的普通糖果。
「记得在晚上之前回家喔。」
「遵命。」
我潇洒地举起手,慢慢转过身去,跟艾尔玟分头行动。
我缩起身体,保持一定的距离偷偷跟踪那名男子。他走进巷子里,目的地似乎是某间酒馆后面。那里是出了名的「禁药」交易地点,现在应该也有药头待在那里。
男子走过转角。这一刻终于要到了。我想悄悄地走过去,却突然听到转角的另一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喂,你是谁?」
「住手!别乱来!」
我听到惨叫声,还有某人倒在地上的声音。他们起内讧了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