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可以保住颜面,也可以保住宫廷药师的地位,还能够获得女皇的欢心——因为这件事不一定非得要法马插手,反而是布鲁诺出面会更为妥当。
「你做出来的药,由你自己处方使用。我向来都是这样教你的。」
布鲁诺轻轻地摇摇头,严正地告诫法马。这也就是为什么布鲁诺一直禁止法马为佣人们处方开药的原因。
「这是药师的责任和尊严。患者既然相信你,愿意赌上性命接受你的药,那你就应该赌上性命把药送出去。」
听了布鲁诺这番话,法马若有所思地咬紧了嘴唇。接著他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回望著布鲁诺说:
「我明白了,那我这就去拜见女皇。」
法马用右手解除了那道冰做的屏障,帮自己开出了一条路。
「这……」
法马踩著坚定的脚步,走过因为诧异而瞠目结舌的布鲁诺面前。就在他和布鲁诺擦身而过,准备步出调剂室的时候,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父亲大人,请交给我试试看。我是有心要救人的,要救您、也要救陛下……」
这句话带著掷地有声的份量,让人实在没有办法说它是一句十岁少年的玩笑话,声音听起来也和过去的法马不一样。
布鲁诺不发一语地垂下了头。他整个被击溃,颓坐在原地。
要怎么样才阻止得了他呢?
法马带著药水和药粉,再次出现在女皇的面前。
女皇一直盼著法马早点回来,便一直在床上坐著等待。她满心期待,想从死亡的边界重返人世,于是挤出了最后的气力等待。
「去得还真久啊!陛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父亲大人呢?逃走了吗?」
首席御医克洛德既讽刺又挖苦地说。他认为如果是布鲁诺出手,倒还有几分机会,一个少年怎么可能调配得出像样的药剂来,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儿戏。克洛德还气急败坏地想叫布鲁诺赶快回来帮女皇上麻醉就好,再怎么垂死挣扎,也只是不肯面对死亡这个无可避免的事实,用新药让女皇心怀期待、拖延时间,只是徒增女皇的痛苦罢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极为不悦的表情。
「这点时间有什么好在意的?过来吧!」
女皇叫法马到她的身边去。法马戴著口罩,应该是可以避免受到飞沫传染才对。他毫不迟疑地走近女皇。
「不,家父没有逃走。」
法马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在女皇面前跪了下来。
「家父和我为了陛下,一起调剂配药。这些就是新药。」
其实两人共同调制之说并非事实,但法马为了对布鲁诺的药师尊严和责任感表达敬意,同时也为了将自己的不成熟铭记在心,才这么说的。
随后,布鲁诺脚步踉跄、整个人像灵魂被掏空似地出现在女皇的寝室里。御医们纷纷对他投以批判的眼神,彷佛在说「你怎么没劝阻你那个冲动的儿子」。
然而,布鲁诺不仅看不见周围这群御医,也没有打算阻止法马想做的事。
「在禀奏新药的药效之前,微臣有个东西想先请陛下过目,可否请陛下稍与微臣配合?」
法马毕恭毕敬地把一个手掌大小的金属道具送到了女皇面前。
「这是什么?」
女皇不解地拿起了这个金属制的小器械。
「请容微臣为陛下采取检体。」
法马当场再为女皇取痰,抹在玻片上,又在上面涂了药剂,再装到金属的片状道具上。
「刚才已经取得了陛下的体液,所以就用这个器械来观察它。请陛下在明亮的地方,从这个洞往里看。就像这样。」
法马敦请女皇把眼睛贴到器械上那个像针孔般的小洞,仔细往洞里看看。为了让空气流通,法马请人把窗户打开,又请侍从把灯拿过来放在器械下方,以确保光源充足。女皇半信半疑地往里一瞧。
「这是什么东西?你想愚弄陛下吗!」
首席御医克洛德的声音气得发抖。
「等等,别吵!」
女皇的制止让首席御医闭上了嘴。她已经对这小小的器械著了迷。
之后,女皇醉心观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正当御医们开始骚动,议论纷纷地说「到底怎么样了」的时候……
「看到东西了喔!」
女皇捕捉到那个东西的身影了。
虽然法马的诊眼能力可以检视,但缺乏客观性。
要能证明结核菌的存在,才叫做科学。
「陛下,您看到什么了呢?」
「是我没看过的东西。」
法马邀请女皇进入了一个没人见识过的微观世界。
法马递给女皇的,是一个由针孔、玻璃珠,以及金属片拼凑而成的、结构最为简单的显微镜。这正是雷文霍克所发明的单式显微镜。就算没有够好的透镜,也能充分发挥显微镜该有的功能。它不需要任何电力设备,也没有镜筒之类的装置,就只有金属片加透镜、再装上检体放置台而已。它的尺寸约莫手掌大小,是个极小型的简易设备。在法马曾经走过的前世里,连没有供电的开发中国家,都用这种显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