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好恐怖啊。”
“人无法战胜恐怖,所以人们会给‘死亡’披上新的外衣,哪怕只是在观念上。”
“这就是所谓的崇高?你是说,上个世纪的艺术家为了逃避对死亡的恐惧,试图将其视为崇高?”
“苦药只有装进胶囊里才能下咽,人是软弱而苟且的生物。面对死亡,如果不用新的礼仪和美学为其包装,人们是无法直视它的。这就是上世纪末,以及现在。”
“那么,少年罪犯被砍头也是吗?”
“虽然和上个世纪的艺术家们感受到的,或者想要感受到的‘崇高‘不一样,但确实是死亡的新外衣。”
“这不是偷换观念的骗术吗?”
“至少对上个世纪的画家们来说,这不是骗术,请看。”
明石指过会场内的每一幅画作。
“雷东画的俄耳甫斯、莫罗画的俄耳甫斯、德尔维乐画的俄耳甫斯、莫罗画的莎乐美、修特奥克画的莎乐美、比亚兹莱画的莎乐美、克林姆画的朱迪斯、亨特画的伊莎贝拉、亚历山大画的伊莎贝拉这些全部是描绘砍头的画作。”
美奈心存疑虑。确实,在以俄耳甫斯、莎乐美、朱迪斯为主题的画中,被砍下的头颅十分露骨,而且全都是男人的头。但是伊莎贝拉的画里好像没有出现人头。
“伊莎贝拉?那幅画的主题也是砍头吗?”
两人来到那幅画前。
这时,美奈朝房间正中央的沙发瞥了一眼,穿着华丽的大婶们正在闲聊,灰色西装的男人不见了。果然是错觉吗?那个男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吧。
然后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颤。
男人就在她们的正后方。
他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莫罗的画,与其说是看着,不如说是心不在焉地瞪着,显然不是欣赏时的眼神,就像听了美奈她们的对话后生气了一样。
是说悄悄话将他惹恼了吗?并非如此。因为他似乎对画本身并不感兴趣。但是,他确实偷听了两人的谈话。
美奈突然意识到,男人的眼神,与其说是生气,更像是灵光一闪。
听了美奈她们的对话,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告诉美奈。究竟想到了什么呢?
她们不就是在讨论画作吗?
美奈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男人却突然转身消失在人群中。明石仍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画。
美奈决定重新把精力集中在画作上。
那是一幅普通的人物画,在纵向平铺的画纸上,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倚靠在种有罗勒4的罐子旁,罐子放在豪华祭坛的祈祷台上。这幅威廉·霍尔曼·亨特的《伊莎贝拉与罗勒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美奈小姐,仔细看看女人倚靠着的罐子,上面雕刻有骷髅的图案。”
“真的唉,我没注意到。”
“画作的有趣之处,始于你所注意到的一切。你如果注意到了这个头盖骨,就会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罐子。”
“是吗?那罐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罐子里装的是她心爱的男人的头颅。”
“头颅装在罐子里?这也是《圣经》中的故事吗?”
“是英国诗人济慈写的故事。伊莎贝拉爱上了洛伦佐,但是她的兄长们为了家族的繁荣,杀死了洛伦佐并把他埋在了森林里。伊莎贝拉在深夜和奶妈一起来到森林里将尸体挖出,并把头颅带回来藏在罗勒罐子里。”
“然后她抱着罐子日夜哭泣是这样吗?真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再浪漫一点的话,就是一个描写爱与死的故事。”
“那是疯子的世界。”
“我能理解这种心理,不过,世纪末的想象力确实有些疯狂,比如马里奥·普拉茨所说的黑色浪漫主义。当时的艺术家们,自十八世纪末哥德式浪漫以来,对死亡世界的关注几乎成了一种爱好。墓地、骷髅、亡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尸体,这种爱好甚至延伸到了现实。柏辽兹在佛罗伦萨参加了一个少女的葬礼,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少女的遗体。”
“柏辽兹是《幻想交响曲》的作者吗?简直就是个变态。”
“也可以这么说。此外,还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件,比如某个女思想家在情人的尸体上涂满香料,然后保存在家里。”
“你说得很起劲呢,明石阿姨应该是有恋尸癖吧?”
“我承认了也无妨。在这个会场里,所有的画作中都充满了浓厚的恋尸风格,亨特的画作也不例外。单用‘崇高‘无法解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世界和鲜明的爱情交织在一起。”
“果然非同寻常,恋尸癖可真是心理变态。”
“你知道司汤达在《红与黑》的最后写了什么吗?”
“我没有读过。”
“孩子的话是不着边际的。你想心中所想,言心中所愿,这便足矣。《红与黑》中有这样一个片段,主人公于连被送往断头台,一个男人在其遗体前守夜,这时侯爵女儿马蒂尔德走了过来。她缓缓靠近遗体,用颤抖的手把遗体上披着的斗篷取下。男人转过脸去,玛蒂尔德似乎在房间里慌慌张张地来回踱步,还点燃了好几支蜡烛。她在干什么呢……男人心想。只见玛蒂尔德把于连的头颅安放在大理石桌台上,亲吻着他的额头。”
“这说的不是莎乐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