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出少女生前的模样。
用不着仔细观察都看得出,她和亚美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珠死后过了将近十天。亚美却依然不断呼唤她的名字,泪流不止,白夜稍微明白原因了。
存在于亚美心中的,不只孩子去世的悲伤。等同于分身的真珠离世,她应该有种身体少了一部分的失落感。这个洞多久都补不好。白夜也有过这种经验。他想起当时的回忆,忽然一阵鼻酸。
其他人会为真珠的死感到多么难过?白夜转头观察。但他后悔了。因为眼前只有一排如同雕像,以悲伤来说太过淡漠的表情。
武藏冷冷看着亚美,义纯虽然面带愁容,比起在为真珠难过,更像在为姐姐的眼泪感到心痛。枝奈子只是在偷看丈夫,对真珠兴致缺缺;佳弥虽然也有在吸鼻子,表示自己正在哭,眼中却没有半滴泪水,看起来只是在模仿亚美。至于优香,她在用手指玩指甲,一副不在乎的态度。
人一旦长大,面对他人的死亡也会变得不再稀奇吧。开始习惯有人去世的人也不少。不过,他们的反应实在太冷漠了。
那么小孩子呢?白夜将视线移向下方,大弥哀怨地瞪着亚美,红玉脸上是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的温柔微笑。两者都不是姐姐或妹妹去世时该露出的表情。
至少要有一个人吧。奇妙的感觉令白夜握紧拳头。家人死了却不难过,未免太悲哀了。
这时,白夜发现惠实里子站在前方,与他跟黑绪面对面。她在偷看放在台座上的棺材。
她的心情看似夹杂了不安及悲伤。身为朋友的她,在为真珠的死哀悼吗?若是如此,真珠一定也会很高兴。
「真珠不会动了吗?」
惠实里子抬头看着佳弥询问。佳弥张大嘴巴,发出错愕的声音。
惠实里子跟真珠一样,是十二岁的小孩,应该是还无法接受朋友的死。惠实里子不安地又对佳弥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
亚美盯着惠实里子,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紧接着,她的脸皱在一起,又开始啜泣。哭声比刚才更大。惠实里子问的问题,说不定是亚美最想问的。
「唉,真珠。」惠实里子再次开口,身体却抖了一下,吞回讲到一半的话。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受到惊吓。
白夜跟着惠实里子看过去,发现大弥在瞪她。比大人更有气势,跟彷佛杀过人的凶狠表情有几分相似。
「喂,惠实里子!安静点。」
佳弥因为惠实里子害亚美哭出来而惊慌失措,其中一边的嘴角用力垮下,瘪成「ㄟ」字形,抓住惠实里子的手臂把她往后拉,惠实里子却站在原地不肯回去。
「可、可是……她刚才动了嘛。」
她低声咕哝道。佳弥面容扭曲,威吓惠实里子。惠实里子似乎在为没人相信自己一事感到难过,流着泪又说了一遍。
「真珠刚刚动了。」
佳弥气得脸颊都涨红了,更用力地拉扯惠实里子的手臂。惠实里子都在喊痛了,她还是不放手,将她拽到身后。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请等一下。」
制止她的人是黑绪。佳弥不耐烦地低声询问「怎么了吗」。黑绪没有回答,走到惠实里子旁边,配合她的视线高度弯下腰,温柔地问:
「你看到真珠动了吗?」
「不好意思。这孩子好像还不敢相信真珠死了。」
佳弥回答了黑绪的疑问。她虽然面带笑容,想要快点逃走的心情却透过空气传达过来。黑绪回以毫不逊色的微笑,重新面向惠实里子,提出跟刚才一样的问题。
佳弥愣住了。回答的人是她,黑绪却不予理会。佳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晓得是出于羞耻抑或愤怒。
「……嗯。刚刚动了。我有看到。」
实惠里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佳弥一脸嫌恶。
「喂。」她才刚喝斥惠实里子,黑绪就瞪向佳弥。佳弥大概是觉得黑绪明明在瞪人,脸上却挂着笑容很可怕,闭上嘴巴,将无处发泄的话吞回去,畏畏缩缩。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告别式结束后。」
「当时你在真珠旁边做了什么吗?」
「我看到白色的线,伸手去拉。接着出现一块很大的东西,跑进真珠的身体里面。然后她就睁开眼睛了。」
白夜知道这个动作。他吓了一跳。那正是傀里的动作。惠实里子似乎有当傀里师的才能。
「咦,怎么回事?」
佳弥连眨眼都忘了,凝视惠实里子。黑绪回答:「这孩子有当傀里师的才能。」
「傀?咦?」
「傀里的才能会在七岁到十四岁间显露。光有天分还无法傀里。这是有条件的。」
「条件?」
「惠实里子小姐是否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过?」
佳弥似乎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咬住嘴唇。
「前年,她跟亲戚的小孩去多摩川戏水,被河水冲走,那个时候……」
「原来如此。那么,有跟其他人的死亡扯上关系过吗?」
「一样是在去河边玩的时候……她跟亲戚的小孩一起被冲走。亲戚的小孩在当时过世,只有这孩子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