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们的家

  寂寞,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懂这种感情。

  好可怜、肯定很寂寞吧,我听惯了这样的话语。从记事起父亲就不在身边,只有偶尔会过来的开朗的男人,妈妈给我介绍说他叫本马叔叔,没有说过那就是爸爸。

  最初母亲病倒的时候,照顾我的是祖母。

  「太可怜了,你妈妈遭的是什么罪啊……。要是我生下的是心灵更坚强的孩子的话……」

  祖母总是自言自语地哭着。

  妈妈确实感情起伏非常激烈,现在回想起来的话,那可能就是病症的征兆。

  对当时的我来说妈妈的心情就像是每天都会转赌盘,偶尔会抽中幸运签,但并不长久。

  「你真的好可爱,是我的宝物」

  「我根本就不该生下你」

  即使如此我仍然认为,妈妈已经做到了她能为我做的一切。病症的发作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很快我就习惯了,无论赌盘的指针停在什么地方。

  「你是有一个亲姐姐的哦」

  有时妈妈会用望向远方说起这样的话,我一开始还以为姐姐已经死掉了。

  「明明应该是一家四口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健康温柔的双亲、有着小巧庭院的独栋房子、属于自己的房间。对我来说这些全都是只存在于妈妈口中的幻想与妄想。

  「没关系的,妈妈。我不需要。」

  「早知道就该早一点,把你也送到那边去就好了……」

  妈妈一边哭着一边对我说,我逐渐理解她所说的就是本马叔叔的家里。但是那个家里有的是一位另一位母亲,我为什么就必须要去到那里呢。明明我的妈妈现在就在这里。

  病情没有好转,妈妈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很快我就变得没人照顾,被父亲带到了那个家里。

  我受到简直就像世界翻转一样的冲击。

  那里就是妈妈口中说过的,只存在于妄想中的家。小巧的庭院、小孩子也可以有的独立房间、数不清的玩具、温柔的母亲烧好的曲奇饼干。

  我所没有的东西,「她」却全部都拥有着,佯装毫不知情的样子把它们独占。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接受着被给予的一切。

  ――你明明应该是,和我一样的。

  只需要对上眼的一瞬间,我就理解了,她就是我的亲生姐姐。

  我喜欢独自一个人呆着,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反而压抑的喘不过气。

  但是只有她是特别的。因为,我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其实她应该和我一起,与妈妈在一起生活才对。

  我还是不懂,所谓寂寞的感情。

  但我认为,我们就是应该在一起的。无论其他的谁不在都无所谓,唯有她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

  无论被她怎样对待我都没办法生气,我认为她对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对我的存在进行确认的行为。

  我本来就是怎样都好,也没有想要的玩具。我只是一味的观察着她,然后学习着普通人的行为举止。

  、做什么样的事才会惹她讨厌呢。

  她又是在索求着什么呢。换一个角度去考虑的话,或许就能让她受到伤害。凉虽然开始和男性交往,但我很清楚她内心是非常讨厌男性的。其实她想要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所以在远离家里的旅馆,在那个只有我们的双人间,我把她推倒在地上。抵抗是如此微弱,即使如此她却露出受伤的表情。

  ——为什么要哭呢?

  我明明只是做了你渴求着的事情。

  「这次的课题是要做关于“初恋之人”的作品,能不能让我采访一下你?」

  在摄影学校和我一个班级的安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主动过来向我搭话。就算说客套话我也不是擅长搭理别人的类型,但无论我态度多么冷淡她似乎也没有气馁。

  「我没有过初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那下一份恋情就是初恋了?」

  我只好苦笑。

  「我更想说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种老套的主题。在讲评的时候肯定又要被拿去议论。」

  「呜哇,好严格……」

  安昙作出受不了的表情,但其实是在偷偷笑着。和妈妈不一样,她说不定是个赌盘里没有阴天的人。

  安昙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继续说到。

  「嗯……你所说老套的初恋,确实也是这样一回事。但是我认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只属于自己的温柔的地方不是吗?能否捧起长大成人前的那份未成熟的青涩,对我来说就是这次作品的关键。虽然可能会被老师批评说这只是自我满足……」

  「对安昙来讲,初恋是怎样的经历呢?」

  她一瞬间露出闪闪发光一样的表情。

  「怎么了?」

  我对这个有趣的女孩产生了奇妙的好奇心,可能就在这个瞬间我也同时产生了对安昙的些许好感。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问关于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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