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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可要开心一点才行啊。」
「是啊」
我一边继续着插画的工作,每天都来看望母亲。就是一段这样单调又安稳的日子。
「要开心的活着啊。」
像是在说给她自己一样,母亲又重复了一遍。
「抱歉突然把你叫出来。」
「没关系的」
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以外的人见面了。在咖啡店坐在我对面的是我负责插画的书籍的编辑,因为样刊做好了就给我带了过来。
「虽然也可以邮寄过去,但是我觉得还是直接交给你比较合适……」
「嗯嗯,非常感谢您。」
他把崭新印好的样刊放在咖啡店的桌面上。是讲述一位擅长编织的年轻女孩,解决附近小孩子们带过来的一系列日常之谜事件的青少年向小说。虽然我也怀疑自己的画会不会太过于平淡,但放在桌面上的样刊看起来非常合适。
「我认为会卖的很好哦。」
「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本马小姐的画,笔触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样。我认为是向好的方向进化了。」
也可能只是社交辞令而已,我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的改变。
最近在作画时会考虑很多事情,要回应委托方寄予的期待、要让应援着作品的大家看到后觉得开心。或许也有在用一些和以前不同的新技法……除此之外
——说不定,她也会看得见。
话说回来,白乃在那之后的动向连我也不清楚。
现在已经又一次身处战乱地区了也说不定。又或者是在,南国的小岛上。
我想象了一下白乃独自生活在南国小岛上的样子。即使是远离本岛的地方也肯定有书店在,但是种类不会特别齐全吧,在那种地方只能摆一些非常畅销的书才行。
「我想要描绘出更好的画来。」
「噢噢,真是太可靠了。」
「要是能让更多更多的人读到就好了,如果我的画能成为一个这样的契机,我会非常开心。」
无论是怎样的契机,要是能在偶然间被她看见就好了,就算没有认出那是我的画也无所谓。
只是偶然间——向觉得十分在意的画伸出了手。这样就好,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奢求。
那会是一年后呢、还是十年后呢,我并不清楚。但即使是用往海里扔漂流瓶的方法,在应当传达到的那一刻就一定可以传达给她,我坚信着这一点。
即使没有名字也没有形状,在一层层一次次的打磨之后,也一定能找到耀眼的碎片。
母亲很快停止了抗生性治疗。
抗癌剂严重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之后,我们很快按照母亲的期望停下来。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很多地方,就算继续治疗也只能让本就不多时日更痛苦地延长。「就这样吧」「足够了」母亲每天都反复念叨着这些。
「您不要说那样的话。」
一开始的时候我会反驳她,但逐渐也变得习以为常。母亲在病床上变得比以前要数倍的健谈,简直像是要填补越来越沉默的父亲留下的空白一样。
母亲说的大多是十多年甚至更久以前的事情。
运动会的时候,参加了亲子接力跑;在白乃的授课参观时,她中途有事溜走了;和父亲一起去夏威夷的新婚旅行。完全想不到母亲从前是那样寡言少语的人,她说了好多好多。
在某个时间,她突然对我说。
「……我跟她说过,和贵子小姐。绝对不让她和凉再见面。」
我想起自己和时日无多的她唯一一次的见面,那是最初也是最后一次。
毫无生气的枯萎的手指。她躺在四人病房的角落里。
——凉。
我害怕她。那位生下我的女性,没能养育我的女性。
现在,母亲所在的是狭小的白色单人间。我用新鲜的粉色非洲菊装饰在周围。母亲的手不知何时,变得和那时的贵子女士一样粗糙干瘪。
「……是吗」
「越早越好,把白乃也接过来才行,我和她说了好多次。」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会道歉」
母亲说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不再看向我这边,只是望着不知道何处的很远的地方。
母亲的身体状况正确实的不断恶化。
我和父亲变得比以前要更容易交流。虽然大多是事务性的话题,比如说入院费的问题啊、母亲是不是总失眠啊、老家的房子怎么办啊之类的。
但也多亏有明确目的性的话题,我们的沟通非常顺畅。父亲也渐渐过着只是照顾母亲的生活,没有精力和体力再出去享乐了。
「白乃最近还好吗?」
父亲突然开口问我。
「啊,应该没问题的吧?」
看来父亲也认为我有在和她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