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
我们面向各自的房间进屋之前,白乃对我说。
「一会,要来我的房间吗?」
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
父亲最初就背叛了母亲,但母亲在最初就知道这件事。
母亲在年轻时候患上了子宫颈癌,最初是取出颈部、然后是子宫、直到最后不得不取出整个卵巢。由于阴道的一部分也动了刀,只要进行性行为就会感受到难以忍耐的剧痛,这是我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决不能因此就说父亲的出轨是无可奈何的,我绝对无法原谅。但是母亲却接受了,父亲和别的女人做爱,然后生下了孩子。
但是,这位生下孩子的女性却患上了精神疾病。幸好母亲有着充裕的时间,父亲把这个孩子带回来和母亲一起养育。
没有孩子的家庭、无力养育孩子的女性。或许可以说的上是恰到好处,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父亲和生下孩子的女性、也就是贵子女士的关系还在继续,然后第二个孩子出生了。
与第一个孩子不同,这个孩子开始交由贵子女士抚养。我想这应该是贵子女士个人的期望。父亲则时不时去到贵子女士的家里看望,究竟有多少时间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呢。
但最终,精神疾病不断恶化的贵子女士也变得无力再照顾白乃,于是这个孩子也被送到了我们家里。
――这孩子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那时我十七岁了,脑海里浮现的词却是小妾的孩子。我认为那是肮脏可耻的,无论是做了这种事的父亲、还是逍遥的把孩子送走的那位母亲。
然而母亲却把这些,全部都接受下来。
「是贵子小姐拜托给我的」她曾这么说过。
母亲从最初开始,就对养育孩子如此积极吗?我不知道。而贵子女士对白乃放手后,最终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我在今天早上从父亲那里收到了邮件,是母亲的癌症开始转移的通知。
我们第二天清晨从旅馆离开。
天气和昨天一样晴朗,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那个时候是双亲过来把我们接走的,我们没能够乘上归程的电车。所以一起踏上归路的经历对我们来说都是第一次。
这条路线的电车内照明很足,可能因为不早不晚的时间几乎没什么人。有一个约五岁大的小女孩咯咯地笑着,她正脱下鞋子跪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
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才这么开心呢,我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车窗外的蓝天。忽然想象着,从遥远的天空向下遥望的样子,地上飞驰的电车也变得如此渺小,而小小的我们又乘在其中。
在过去我把白乃当小狗一样看待,然而其实我和小狗也没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不过数十年寿命就会死掉的渺小生物罢了。
如今随着电车摇晃,我偷偷看向坐在身旁的白乃。本以为她和我一样正望着窗外,结果却闭上眼睛睡着了,能看见她柔软白皙的眼睑。
我感受到一股近乎破胸而出的强烈幸福感。
——我只要这样就好。
这样这样就足够了。
电车徐徐驶向都市中心,我轻轻地握住白乃滑落到椅子外的手。
温和阳光下的午前时光。
然后我们在列车的终点站就此分别。
・
「那东西怎么弄也活不了多长。」
「不也挺好的吗,尽可能多留一段时间呗」
我正在把病房里装饰用的花换成新的。母亲总说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枯萎,干脆别再弄了。但我不喜欢病房里毫无生气煞风景的样子,按花期持续替换着。
「好啦……这些交给我来弄,您好好养身体就行了。」
母亲开始进行抗生剂治疗。复发的癌症已经开始在身体里大范围的转移了,这样究竟能起多大作用谁也说不清楚。
无法保证长期有效,医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真的就像电视剧里的台词一样。
「你说对不对,爸爸」
「啊……对啊」
父亲也总在病房里,没什么可做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父亲最近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候跟他说话都没什么反应。
他每天都会来病房看望母亲。贵子女士去世之后,好像就没有别的出轨对象了,也没有外人和他那么那么亲近。
「要是副作用太难熬的话,我打算停止治疗。」
母亲平静地说着,但实际上心里肯定也非常煎熬吧。
「我都听您的。」
「你和白乃都成为出色的大人了啊。」
母亲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多问,简直就像那天没有来过我的公寓一样。
所以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管母亲怎么说,都以照顾她为最优先,尽可能地到病房里来看她。
「如果不能够开心的话,只是活得久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