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叫你出来,你是知道的吧?」
绀野眼中布满阴影,只有嘴角微微扬起,笑着问道。绀野千寻。染成金色的长发,无与伦比的威严气质,位于学生等级制度顶端的她——
「……大概。」
——是我的女朋友。
哪怕在这种时候,绀野也没有丝毫动摇。看着这样的她,我脑海中某处不合时宜地说了句“好漂亮”。不管是那刺耳的措辞,还是那品位高雅,华丽鲜艳的首饰,从交往前就没变过。
哪怕成了女朋友之后也是。
不对,要说她是我女朋友已经有点牵强了。原计划两人一起的年初参拜,最终变成了往常的绀野圈子聚会。直到今天,我也总感觉自己被她避开了。因为学习忙,因为社团活动忙,因为那天有安排——她拒绝约会邀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我从没想过会演变成“这样”。
大概我还在某处安慰自己“还没问题”吧。
现在的我,在心中诅咒着,曾经乐观地认为这段关系可以顺利持续下去的自己。
「分手吧,春人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仿佛在说她并没有变,变的只有对我的恋慕之心。
「我……」
感情激动,欲言又止,话语卡住,说不出声。
我,我还喜欢你啊。我还想继续交往啊。我还不想分手啊。我,我,我……
我是怎么了啊?
话语浊流滔滔不绝地向我席卷过来,令我喘不过气。
我无法直视她,低着头,耳边传来她手离开围栏的声音。
「我注意到了哦。」
她的声音干涩无比。
「不就是随便说说笑笑,两人一起度过午休,放学一起回家,放假的时候两人一起去哪里玩吗?这类事情——」
啪嗒,啪嗒,她一步步向我逼近,最后停在了我的鞋尖前。那一头蓬松的金发顶到了我的下巴,我连忙别过脸去。
「就算不做恋人也可以吧?」
绀野的手紧紧环抱住我的后背。她用的还是往常的柑橘系止汗剂。闻到这个气味,我不知为何感觉视野有点模糊。
是因为我认识到这是作为恋人最后的拥抱了吗?
又或者,是因为我对于绀野的话无言以对,而感到自己的无力呢?
「所以说,作为你女朋友的我在今天结束了。」
她在我胸口中央嘟囔出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穿透我的胸口。我的双手无力地下垂着,甚至连自己的重量都支撑不住,只能就这样一直被绀野抱着。
恋情的结束,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吗?
就好似在表达肯定,绀野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得走了。」
绀野是篮球部的经理。大概篮球部今天也在体育馆练习吧。
绀野松开手臂,从我的身边走过。
我没能挽留住那样的绀野。
门就这样一直开着,绀野停也不停地走下楼梯。似乎是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我听到绀野叫了声“近藤”,该说是果然吗,打电话来的人好像是篮球部的队长。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在校舍屋顶上,我蹲着思考了许久。
之后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了。有时我会睡一整天,有时会通宵看视频或电影,把春假当作免罪符闭门不出。说到外出,充其量就是买足食物和生活用品,除去高中生这一身份,就算被称尼特也无法否认。
Line的推送早就被我关上了,到最后连手机都一直在关机状态。
我没有和别人见面的心情,不要管我。
就这样过了几个星期,久违的照了照镜子,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原本染得光亮的头发已经长成布丁,讴歌青春的阳角影子荡然无存。眼睛在阳光直射下眯成了一条线,有着和超市里的鱼一决胜负的死相。穿着也是随意到极点的家居服。如果我记得没错,昨天我也是这副打扮。
在这里,“和绀野千寻交往的田崎春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可真土啊。」
哪怕说的再含蓄,也是土到可恶。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脚已经朝着浴室走去了。连带着不成样子肮脏到极点的自己,将过往的污渍一起清洗掉。穿上被堆到衣柜深处的衣服,久违地给手机插上充电线,预约了可以当天理发的发廊。
把头发剪的不算邋遢,然后重新染黑;戴上中学时代的边框眼镜,放弃了隐形。
「恢复精神了吗?」
公寓一楼咖啡店的老板冬木问道,我对他的问题含糊其辞。
虽然我们有房主和租户、老板和打工人的立场差异,但冬木在我眼里就像是兄长般的存在。我一边为突然中断春假的轮班感到十分抱歉,一边点起了外带餐饮。
在等订单的时间里,我打开LINE,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私聊和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