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初三的秋天。
那是下一周就要提交美术作业的一个周五放学后发生的事情。
「哎呀,好漂亮。」
「浜野……亚里亚同学?」
积雨云的季节结束后退出社团,欣赏红叶的文化祭也差不多结束,同年级的学生们清一色都进入了备考模式。我还清晰地记得,同学们仿佛没有周末一般,反复来回于学校、自家与补习学校。
优先学习考试科目,音乐课与体育课变成了宝贵的休息时间。美术课几乎一半的学生在做其他事。不用说也知道画画的作业,根本不会有谁认真地去完成。最优秀的作品会被做成毕业那天发放的学校杂志封面……嗯,真是太好了呢。
「相泽同学!?是不是!?原来你画画那么棒的吗!」
例外的只有把升学考试当成文字默写考试的我,和转校生浜野亚里亚。
第一印象是『真小只啊』。
金色的波浪卷发看着就很柔软纤细。皮肤很白净,所以看上去也像白色似的睫毛勾勒出一双大眼睛,虽然身高很矮,但是手脚颀长,虽然穿着一样的制服,却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年级的学生。
「像照片一样……比照片还要美……」
「谢谢。」
如同疼惜忘却的岁月而编织出文字的神官一样,因为无法忍受循环的无聊我学会了画画。
那是四岁的时候。
在被托付的幼儿园里无法融入周围的我,获得了名为蜡笔与画纸的朋友。虽然没过多久又认识了名为彩色铅笔与颜料的英雄,但因为害怕受伤和误食所以被禁止带到园内。
总之绘画接受了我无法忘却的诅咒。
只有在这个领域,它才能成为纯粹的才能,而不是怪物。
毕竟只要学会一次的技法无论多少次都可以再现。也没有空白期。记忆力与照片没有差别,所以印象的精度是绝对的。伟大的前辈们精妙细致的作品也是只要看过一眼,无论多少次都能在脑海中再现。再加上练习时间非常的充分。
「你是在哪里学到这些技巧的?」
「要说是哪里……书上?还是美术馆?」
浜野亚里亚劲头十足。
圆圆的眼眸闪着光芒,整个身体都向我靠过来。额头几乎要贴到素描本上一般,看着她着迷地探着头看的模样,我想她真的是很喜欢绘画。当然上进心多得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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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学的吗?老师是谁?」
「嗯——莱奥纳多•达•芬奇?」
「请回答活着的。」
没有什么能够称之为老师的人。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古典,或者说是我自己。
我自己虽然活着是活着。将手放在胸口会感受到心脏在跳动。但是,并不是人吧。我觉得……他们和我的差别太大了。不管是看到的东西,呼吸到的空气的味道,还是对时间的感觉。当然人生的意义和生死观也不同。
「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是——这样的吗。」
她不甚流利的日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却因为西方人的外貌而变得和谐了note。
注:在原文中用了很多片假名和促音,以此来表现浜野亚里亚日语不是很标准。
「我的素描本你也给我看看。」
「嗯。」
递到我手中的素描本上,栩栩如生地描绘着中庭的自然景物。
即使在年级里也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水平了吧。
「在马赛note和达喀尔note学的。」
注:法国境内第三大城市以及最大的海港,市内有马赛美术馆。
注:塞内加尔共和国首都,达喀尔艺术双年展是非洲规模最大的艺术双年展。
我想象了一下这位小画家迄今为止的人生。大概先是在马赛学习。在与蒙蒂塞利与保罗•塞尚note曾有因缘的土地上被赐予画笔,然后在达喀尔继续绘画生涯。
注:蒙蒂塞利与保罗塞尚都是法国早期印象派画家。
我好像也能交到朋友了,并没有那么天真地感到高兴。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不可能会被采用。
「浜野同学很喜欢画画呢。」
「当然了!」
一边交还素描本,一边谨慎地选择话语。
「看得出花了很多功夫,我觉得画得非常漂亮。」
怀着希望能够和向我搭话的她继续对话的心情,压抑着兴奋得有些变尖的嗓音,简短地说道。
「相泽同学,也画得很好!我非常期待你的完成作!能不能给我看?」
「嗯。」
「一定要的!要比赛个高低。」
「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