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刮起了强风,淡粉色的樱花很快便尽数凋零了。棹在那时候几乎吃不了任何东西,就连酸奶的味道他都觉得恶心。我只好把那些橘子果酱用热水兑开,一点点地喂给他喝,可即便如此,棹还是说肚子很胀,看起来十分痛苦。
去医院接受检查之后,医生把我们都喊进了诊疗室里。他向我们告知癌细胞已经发生了转移,棹的整个腹膜都遍布着癌细胞。由于棹太年轻,所以病情的恶化会很快。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棹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如同退潮一般失去了热量,我和棹紧紧相扣的指尖也都冷得快要冻僵。
离开诊疗室之后,我们在大厅里等着结账。
「对不起」
棹念叨着,他的声音混杂在了医院喊号的广播声中。
「为什么道歉呢」
「我本来以为还能和你共同度过更多时间的」
我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呢。我绞尽脑汁地找寻着话语,可是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到最后,我只能将自己最由衷的想法诉诸于口。
「我会和你共同度过的」
我会和你共同度过,直到最后一刻。
所以,请让我陪在你的身边。
梅雨季节过半,棹开始日渐消瘦。
不管投入再多的药物去抑制病情的恶化,棹年轻的身体都会将治疗的努力完全粉碎。
到了七月,我们暂时停止了治疗,转为了缓和护理。棹已经没有体力支撑抗癌药物的治疗了。虽然说是“暂时”,但其实谁都清楚,一旦停药,病情就会迅速恶化。医生建议我们要不要转院到临终关怀医院,但是棹说想回家,而我也赞成他的想法。我想和他安稳地度过最后这段日子,这是我如今唯一的期盼。
我向房东征得了居家护理的同意,买了一张护理床,上门护理之类的手续都是植木先生帮我们办好的。我和棹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次,距离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即便棹和尚人已经不再是漫画家了,植木先生貌似也还是一直关照着他们。我也从棹那里得知了尚人的死讯,但是他不愿多谈,因此,在植木先生向我详细地讲述了个中缘由之后,我很是痛苦。每每想到在我和棹分别的那段日子里他所承受的伤痛,我的心都会被揪作一团。
植木先生环顾着我们的家,说总感觉和棹以前的房间很像,非常的怀念。他抱起了已经瘦脱相的棹,把他安置在了那张摆在明亮窗边的护理床上。
「对了,那个东西二阶堂给我看过了」
植木先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棹聊天。
「真的假的。那人都没经过我同意」
「我觉得很不错哦」
「别说了,丢死人了」
「下一次咱们一起干嘛。我手上有不少画画很棒的新人哦」
棹聚精会神地盯着植木先生给他递过去的平板电脑,嘴里还念叨着“还真挺不错的”。以前看到棹专注于我不是很懂的漫画时,我会稍微有些闹别扭。但现在不会了——我原本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看到他那么高兴的样子,我果然还是有些闹别扭。
植木先生离开之后,棹向我说道。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嘛」
「反了,我心情不好」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可没想到心中还是有着愚蠢而蛮不讲理的幼稚的一面。这让我有些难堪,也让我有些高兴。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出这种感受。
「你还真是可爱」
「男人嘴里的“可爱”和笨蛋差不多,我不爱听这个」
「我可没觉得你是笨蛋」
棹喊着我的名字,故意嬉闹般地朝我伸出了手,他的手实在是太过纤细。我笑着说“别这样”,故意让他抓住了。我想让我们看起来像是一对随处可见的笨蛋情侣。
八月的一个午后,棹吃完了晚饭的蔬菜泥汤之后,向我这样说道。
「我想去看烟花」
「好啊,咱们一起找个地方去看吧」
我用手机搜索着附近的烟花大会会场。
「我想看今治的烟花大会」
我惊讶地抬起了头。
「我们还没好好地看过一次呢」
不管是高中时期也好,还是长大成人之后也好,我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看成一次烟花大会。
「是不是太晚了」
我摇了摇头。
「我也想看。我去跟医生商量一下」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准备工作却相当艰难。
我听取了主治医师、护士、护理人员、营养师、社工的意见,为了以防万一还和今治的医院取得了联系,这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结果我们又因为无处可住而遇到了困难。酒店拒绝了我们,说是万一出了人命他们负不起这个责任。我跟北原老师商量了一下,他说“来我们家住不就好了吗”。
「把离家出走的老婆和她的出轨对象招呼进家里是认真的吗?」
听到我在打电话,身后的棹很是慌乱。
「棹比较顾忌」
“不要管他顾不顾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