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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和我结婚吗。
因此,在知道了他那天晚上说的话是认真的之后,我很是惊讶。
面对困惑不已的我,北原老师果然也说了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话。
——我们彼此之间都有所欠缺,所以能和我抱团取暖吗?
——我们结婚之后,我也能给予你经济上的支持。
诚然,我的不安与不满通常都和金钱有关。但是我又能给北原老师什么样的帮助呢。和我结婚,他能得到什么利益吗。
——我很害怕在今后的漫长人生里,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老师你不是有小结吗?
——孩子是孩子,父母是父母。如果把孩子视作父母的附属品,一定会引发悲剧的。
确实如此。我自己也是被这样的悲剧所折磨的其中一人。
——晓海你不害怕今后永远都是孤身一人吗?
——害怕。
这个问题我倒是给出了明确的回答。我通过自己的工作和刺绣,总算是支撑起了和母亲的生活。可母亲终归是会走在我前头的,我不知道我会在多大的年纪迎来和母亲的分别。可是那时候我作为一个女人无疑已经衰老了,也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足够的积蓄。在没有任何保障之下,也许等待着我的是今后孤独且漫长的中老年生活。在身体健康的时候倒是还好,可要是得了什么大病,我又该怎么办呢。我能独自忍受那份孤独吗。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想太多了。可是那毫无疑问是我即将面对的现实。人生在世为何会如此的恐怖呢。在那看不见前方的深邃黑暗中,潜藏着数不胜数的妖魔鬼怪。工作、结婚、生育、衰老、金钱。无力抗争的我只能闭上眼睛,瘫倒在地。
——如果你也害怕的话,以后能和我共同度过吗?
这和爱情以及恋慕完全不同,可那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加能拯救我。
与此同时,我也想到,只要能结婚的话,那么无论和谁都没有区别。和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宠物也好、故事里的登场人物也好,只要当事人愿意,那么三个人四个人也好,就算理由和爱情以及恋慕无关也好,只要你想,那么都能结婚。就算不结婚,只要能有和结婚同样的保障就可以了。就算没有注册登记也好,在我做手术的时候我希望有人给我签字,在我病危的时候我希望有人能进病房里看我,在我想要处置遗产的时候,我希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顺畅地处理遗产。想改名的时候我希望能改,不想改名的时候我希望就不改。我希望还有很多其他的不便或是不公都因此消失。
——总而言之,以加入互助会的形式,先试试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北原老师的这番话和那天晚上如出一辙,使我感到了同样的放松。虽然和浪漫完全不沾边,但是目的非常明确,听起来异常的温暖,这也让我很是喜欢。于是,我和北原老师加入了这个只有两个成员的互助会,约定好了今后相互扶持对方的人生。
北原老师和棹完全不一样。我和棹之间是恋爱关系,我们年轻,无法相互谦让,也无法相互帮助。如今已经三十岁的我能否做到和棹相互谦让、相互帮助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再也不可能知道了。北原老师和棹在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他们不会彼此重叠,因此也不存在碰撞和摩擦。棹如同一道我可望不可即的星辰,永远留存于那繁星闪烁的夜空。
我和北原老师的婚事进展十分顺利。老师下班之后会来我这里,我们经常一起吃晚饭,顺便聊很多需要协商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么在各自的工作上继续使用原来的姓名,今年年内完成注册登记」
「婚礼怎么办呢」
「我认为不办也可以」
「你是有所顾虑吗。我听说在女性眼中结婚和婚纱是两码事,有很多人对于穿婚纱是有着一定执念的」
「我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欲望」
北原老师在餐桌的另一端细细地打量着我。他见我穿着T恤和牛仔裤,衣着很是随便,也认可般地点了点头。和棹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了不输给东京的女孩子,努力地去穿衣化妆打扮自己,可现在我只追求整洁和舒适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爱打扮的人,北原老师也土气得恰到好处,正合我意。
「那咱们接下来聊聊住房的问题。假设你打算住到我那里去,那么我应该要给你准备一个用于工作的房间」
「唉,不用了,太麻烦了」
「我认为这不是麻烦与否的问题。结婚之后你会把工作集中在刺绣上面,如果是往专业方向发展的话,你也需要一个能够集中注意力的地方。而且这不仅仅是为了你,如果你在客厅里工作的话,我和小结想必也会有些不自在。所以我认为还是有一个专门用于工作的房间比较好」
原来如此,看来这的确不是我应该客气的时候。北原老师是一个能在关心和合理之中保持平衡的人,在共同生活这件事情上面,这是莫大的优点。
「你是想要一个空的房间,还是说在院子里重新建一个」
「这件事情还是先和小结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嗯。那等你决定了,我就请装修工人来了」
各项事务的进展都令人惊讶般的顺畅。甚至因为过于顺畅,我反而有些不安,过往长久的停滞不前如今是那么的不真切。可是对于没有任何的不满而感到不安,某种意义上也太过愚蠢。
八月份,我和北原老师还有小结三个人一起去了今治看烟花大会。小结去了松山上大学,说是以后想当公务员。而她的理由貌似是以后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能独自生存下去。
「小结你以后是打算要一个人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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