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我,我朝阿姨低头打招呼说“久疏问候”。她急急忙忙地招呼我进去,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多到都要放不下了。
「不好意思啊,让您费心了」
「客气什么。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晓海小声地呵责了阿姨一声。
「你们是计划着要结婚才在一起的吧?」
被阿姨这么一说,我也只好点了点头。她以前将我视作“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儿子”,对我还挺厌恶的,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阿姨和我有说有笑,甚至还喝起了酒。她开朗和欢腾得让我觉得有些不自然,恐怕过阵子情绪就会低落下去吧。我不少朋友也患有抑郁症,因此我很清楚。晓海有点担心地窥探着母亲的模样,看起来一副很对不住我的样子。
吃完饭之后,我们便迅速地以散步为由逃跑了。听着四周那微弱的蝉鸣声,我和晓海在高中时期经常见面的那个海边一起漫步。夕阳在安稳的海面上反射出阵阵银光。
「这里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我眯起眼睛,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视野。远处若隐若现的岛影、沿着起伏平缓的海岸线行驶的公交车、转过身来那狂野生长般的茂盛山林。不断翻腾的海浪声如同摇篮曲一般,让小岛上的时间停下了它的脚步。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这里见面呢」
我们下到沙滩边,靠着倾斜的防波堤,把脚搭在沙滩上。
「拿上一大堆零食和饮料」
「现在有便利店了吗」
晓海笑着说“还是没有”,从包包里拿出了格力高的薯条。她说是因为感觉很怀念,所以才特地拿上的。晓海撕开盖子,向我递了过来,我也只好拿起了一根。
「以前我们生怕别人发现,都是分开偷偷摸摸过来的」
「是啊」
「这么说来,那一次的烟花大会,我们赤身裸体地躺着睡觉还被看到了呢,真是给我急坏了」
「是啊」
「北原老师发现我们之后,喊我们过去,我当时还以为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晓海高高兴兴地和我说着话,我附和着她,感到稍微有些犯困。晓海很喜欢和我聊在这个岛上的回忆,我也觉得非常怀念。可是,我想我们还太过年轻,还无法爱上那张已经伤痕累累的老唱片上的每一道沟壑。
「明明是那么难得的烟花大会,结果我们完全没看成,而且在那之后也一次都没——」
「工作怎么样?」
晓海有些诧异地望着我。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一般。没啥有趣的」
可是比一个劲地聊往事要有趣——我本想这么说,可是却没说出口。
「你说嘛,我想知道你在做些什么样的工作」
「销售助理。就是去跑外勤,按照订单制作报价书,还有订货发货啥的」
「这些以前听你说过了」
「工作没什么变化的。而且我只是个销售助理而已」
「什么时候能升职?」
「升职?」
「既然是助理,就意味着总有一天能转正吧?」
晓海欲言又止,将视线转向了海面。
「销售全都是男的」
「为什么?」
「因为和你那东京不一样」
那听起来像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东京也有很多难处的。我是觉得和岛上也没太大区别」
「不是你自己说东京和岛上不一样的吗?」
晓海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些许愤怒。
「啊?有吗?」
「阿悟那件事情。你说在东京,男男女女待在一起不会像岛上那样被人投以异样的眼光」
被晓海这么一说,我才终于想起来了那么一点。当时晓海知道了我那个叫阿悟的朋友是个女生,于是我们就吵了一架。老实说我真没有把阿悟当女孩子看,不仅如此,因为当时她的漫画卖得比我好,我甚至有些嫉妒她的才能。阿悟现在也还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同一本杂志上奋斗。我早就已经把那些琐碎的小事给忘掉了。反倒是晓海居然一直记着这件事情,现在还跟我翻旧账让我很是不解。
——这事儿和现在有关系吗?
要是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那么肯定免不了又要吵起来,这么难得的假期拿来吵架也太麻烦了。
「这样啊。抱歉,我也没有考虑到你那边的情况」
晓海也像是回过神来那样,别过了脸。
「抱歉,我也不应该翻旧账的。那个,工作上面……虽然没办法升职之类的,但是我有努力地在给自己争取改善待遇。我们那有一个类似于女员工中的大姐头那样的人,她今年辞职了。在那之后我就让男同事们自己去泡茶了,还有就是月经假期的事情,我们公司的月经假期居然要每个月申报具体的时段,如果不是在那个时段里,就不算作带薪休假,这样的规定实在是太反人类了,要是有女孩子月经不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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