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叮」一声掉在地上。
又细又尖,却刺得不深,不晓得该不该说幸运。
刺在眼皮上的针拔掉后,贾贝吉提心吊胆地睁开蓝眼。
「arf!」
看见清澈如深邃湖泊的眼睛反覆眨动,拉拉伽松了口气。
不如说────他或许是刻意不去注意。
「拿你没办法……」
不去注意艾妮琪修女无奈地叹息,全身是血却面不改色的模样。
她好像发现拉拉伽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了。
「哎呀。」艾妮轻声惊呼,看看他又看看周围,接着「唉唷」叫了声。
她的脸颊因羞耻而染上红色────跟鲜血不同的玫瑰色────尴尬地扭动身子。
「……不好意思,我也真是的。」
惭愧不已的艾妮将大剑抱在怀里,彷佛把它当成流行的服装,说:
「这把剑,我买下来好了……?」
*
一行人比当初的计画多买了把双手剑,顺利采购完物资。
「好不划算的工作……」
「真的不好意思……」
黄昏时刻的「斯凯鲁」,拉拉伽摆着一张臭脸走在大街上。
在旁边不断道歉的艾妮晃着被夕阳照成金色的银发,深深低下头。
让她做到这个地步,拉拉伽也过意不去。他冷淡地说:
「没差,我习惯帮忙跑腿了。」
结果又要帮忙搬运尸体。
『血迹就算了,别把无头尸体扔在店内。这是你的工作吧。』
在那之后,强盗猫提出再正当不过的要求,一行人只得把男子的尸体搬回寺院。
可是伊亚玛斯必须去买拉拉伽和贾贝吉的装备。
艾妮自告奋勇,但总不能让她扛着血淋淋的尸体在路上走。
让贾贝吉搬运────在各种意义上来说令人担忧。
除了拉拉伽,别无他选。
勉为其难、不得不做、使命感。他怀着分不清是何者的心情,接下这个任务。
────只是搬尸体而已,比以前好多了。
不用把尸体扔在「迷宫」里,使他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虽然────这次的对象并不是死在「迷宫」里的冒险者。
所以,问题不在于往返寺院的路程、体力的消耗量及时间。
最累人的是────
「我跟其他神官说那是被伊亚玛斯砍死的强盗了。」
「真的很抱歉……」
总不能说你们家的神官在店里挥舞大剑,砍飞了这个人的脑袋。
虽然拉拉伽算不上有明确的道德观,他不打算害照顾过自己的人蒙羞。
────反正伊亚玛斯大概不会介意。
于是,他将随口胡诌的借口告诉几位专职的神官,花了一段时间说明事情缘由。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诚恳地跟神官说过话……」
「arf?」
小步走在路上的贾贝吉哼了声,似乎在为拉拉伽的样子感到疑惑。
真厚道。走在前面的伊亚玛斯可是头也不回。
无论如何,没有力气掩饰精神上的疲劳,或者说顾好自己的形象……
「累死我了…………」
可以说拉拉伽还不够成熟。
绝对不是在骂她,当事人只是想发个牢骚而已,艾妮却听得很不自在。
现在的她干干净净的,或许是在拉拉伽跑到寺院的期间,用了某种法术。
光换衣服应该清不掉黏在脸颊或头发黏到的血。
更重要的是,明明没有洒木屑,竟然连地上的血泊都消失了。
或者也有可能是强盗猫的店里有什么机关────回归正题。
总之,傍晚的「斯凯鲁」比白天更加热闹。
潜入「迷宫」的冒险者,带着在里面取得的财物凯旋而归。
带血的行人并不罕见────不过只有一名神官的话,在负面意义上特别引人注目。
假如她还是那个血淋淋的样子,艾妮琪修女八成会像老鼠一样缩起来。
或者因为那不惜献上生命的信仰心,若无其事地抬头挺胸走在路上。
────我可不想看到那个画面。
他心想,会干那种事的有伊亚玛斯和贾贝吉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