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传来的声音逐渐中断的时候──
剑组成的牢狱仍在持续,超过了十分钟的限制。
被困在其中的怪异,数百的半人半车怪物颤抖、咆哮了起来。缝住嘴唇的线──果心设下的咒缚,终于被挣脱,怪异的法则之力暴涨,被压抑至极限的代价一下子爆发出来。
「「「「「快 说 咚 喀啦 咚 ──……!!」」」」」
怪异依据法则,提出了要求。
黑雾往一处凝聚成形,零士现身。躲在一旁的人狼与鬼马少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三人并肩站成一排,齐声喊出了一直忍着没喊出的话语,满足怪异的要求并将其导向破灭的话语。
「「「咚 喀啦 咚!!」」」
「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了三人带着间隔喊出口的瞬间,怪异离去。
一百具怪物挣扎起来,轮廓逐渐模糊、淡化、消失。由警卫与路人变成的怪异,身影与轮廓也逐渐变回人形,瘫倒在地上,尸横遍野。其中一只遍体鳞伤、全身赤红的两栖类──……河童,也就是露出真面目的秃发正在呕吐。
「呕呕呕呕……呕恶恶恶恶!!」
他吐出的黑色汁液,是怪异所依附的媒介。沾满血液与体液的绷带碎片、生锈日本刀的碎片,已经爆胎的脚踏车轮胎、轮轴等──那些是原本人体不可能容纳得下的,被压缩的传说要素。
「果……心……!!恨啊……我……啊啊……呃…………!!」
死前最后的话语,只有满心的怨恨。
妖怪不再动弹,全身开始溃烂。身上穿戴的衣物与配件消失无踪,彷佛被强酸腐蚀似地化为焦黑、化脓、溶化,最后完全消失,什么都不剩。
现场只剩下生还者们的呻吟声,以及──
「我饿了,一起去吃烧烤吧……我请客。」
「那明明是是社长给的餐券……应该说,真亏你在这种状况下还有食欲耶……!」
「我好累,脑袋昏昏沉沉的……要是吃了东西应该会吐出来。不管是再怎么高级的肉……!」
命一脸泰然自若,月与零士则是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在地上倒成一圈的三人,这时候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来自算不上遥远的位置。铁卷门开启,武装警卫开始展开救护行动,警示灯不断闪烁。
「不行了,我好困……我先睡了,晚安……」
「我也撑不下去了……要是在这里睡着,会不会被做什么色色的事……」
「不会,应该吧。大概是、不会……一定……」
耗尽体力的怪物三人组意识逐渐模糊,一边听着往这里接近过来的军靴脚步声,一边沉沉睡去。
*
同一时刻,在BT总公司执行部管理区──
「你不哭吗?」
「在这种时候偏偏无法坦率地哭出来,大人就是这样。」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遗骸,无声地逐渐崩落。
红血在盖住遗体的被子上晕开。硬化的皮肤破裂、粉碎,其下的组织散落。遭受诅咒者最后迎来的是如此悲惨的死状。楢崎一直看到最后,像是要送行似地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对她其实只有恼火罢了。不过,一起成立公司,一起尝试一些有的没的之后……算是日久生情,有点舍不得她了。简单来说,我是被坏女人缠上了吧。」
「你不该说死者的坏话。这样不是很小家子气吗?」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她能更活蹦乱跳的,被全世界当成坏蛋憎恨。那样的话,我就能肆无忌惮地发她的牢骚了。但是,结果她就是走了。」
男人没有流泪。他活过的岁月之漫长是柿叶萤所无法想像的,一定见过了许多生老病死。
不老不死──所有珍视的事物,都会抛下自己先一步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如果是这样──
「那些人是叫作《寮》吗?我现在好像能体会那些魔法师想要与世隔绝的心情了。」
「这样吗?」
「是啊。就连只是稍微交谈一下的人离去,都会这么难过了,如果家人与朋友都比自己先离开的话……如果是我,一定无法承受──打从一开始就孤身一人要轻松多了。」
「所以,你是觉得……要逃到只有同为不灭之人存在的世界吗?」
「一定是这样吧。不过,即使那么做,应该也还是很痛苦。因为,无论是过了百年或千年都不会有改变,要永远跟一样的人们相处下去,不是吗?」
那必定是无止无尽的世界(地狱)。
「因为对喜欢的人与重视的人感到厌倦,是很痛苦的。幸福的青鸟……肯定哪里都不存在。」
柿叶萤引用了童话,这么说道。
「我们只能继续活下去。无论是如何地不完整、残酷、丑陋、污秽……在我们降生的这个社会,只能以难得相逢的重要之人们作为归属。」
「你讲话真是诗意呢。跟你说的一样,是啊,完全就是你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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