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贵族,无法为领民实现贵族义务而忏悔。
思绪转向下地狱的第二个理由。
祖先一代又一代渐渐累积起波利多罗领的信用。
全部毁在我手上。
事到如今,谁也不想和波利多罗领打交道。
锻炼儿子剑术,百般折磨他的「狂人玛丽安娜」已经恶名昭彰。
只在领地内流传就算了。
我尽心经营领地,并且也确实办妥军务,让领民无从置喙。
但是,贵族间的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以体谅的角度来看,我的行动除了疯狂外还是无以形容。
谁会想和这样的我打交道?
有哪个贵族家愿意结为姻亲?
每次为了军务赶赴各地,向封建领主出示王室发行的通行证时,无论是谁都摆出厌恶的表情。
原来这人就是「狂人玛丽安娜」。
尽管身为贵族不会说出口,但凭着视线就理解这般侮辱。
在背地里受人嘲笑,这我还能接受。
我被侮辱并不重要。
理所当然。
但是祖先受人侮辱令人难以承受。
更何况贵族间的关系不会随着我死而结束。
会一直持续到法斯特的时代。
父母之罪即儿女之罪,即便家主更迭,也无法轻易抹灭过往的风评。
在贵族社会上,不是每件事都能靠着家主更迭而获得谅解。
原来这人就是那个狂人的儿子啊。这般侮辱将如影随形。
血。
我感觉到凝固血块般的物体,自喉咙深处向上升起。
我并非咳出,而是咽下。
这种苦楚,我只觉得是我应受的惩罚。
第二项忏悔结束了。
身为贵族,失去了列祖列宗累积的事物。
而且还将之继承给法斯特,我对此忏悔。
「玛丽安娜大人。我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我这就去叫法斯特大人过来,请您务必撑到那时……」
过去的从士长挤出了颤抖的声音。
她说完这句话便想走出房间。
别这样。
我虽然想这么说,却吐不出话语。
也许我仍没有真心忏悔。
心里某处,也许还是渴望在临死前见法斯特最后一面。
我明明就没有这种权利。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必须赎罪。
思绪转向下地狱的第三个理由。
那就是我对法斯特的一切所作所为。
「母亲大人。」
我的孩子。
不同于安哈特一般的男子,一头剃短的黑发。
那双红眼并非锐利,而是显得温柔。
容貌不似丈夫而是像我,我为此有点高兴。
不过体格既不像丈夫也不像我。
实在是太高大了。
身高已经超过两公尺,体重则突破一百三十公斤。
原因大概不是全在我身上吧。
身为超人的天生资质也是原因之一吧。
但是,生下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我,而且将他锻炼成这般浑身肌肉的体格,毫无疑问也是我的错。
我严格地澈底锻炼他。
不让他输给任何人,甚至足以成为安哈特的最强骑士。
日复一日锻炼他剑技与枪术。
在一切都匮乏的领土上搜集书籍,向信赖的教会宗派要求提供知识,尽可能填补不足之处。
将这一切如水般吸收,再加上触类旁通,法斯特毫无疑问成为我的至高杰作。
我亲手送他登上了谁也无法触及的高峰。
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他。
所以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只是不会输罢了,你这蠢货!
这些事对法斯特算得上什么幸福吗?
你这家伙──我玛丽安娜为了何种理由这么做?
在我眼中,我敢说找遍世上也没有在这孩子之上的男子。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