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甚至连人的动静都察觉不到。
不,慢着。
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月亮在哪?太阳呢?
这里真的是我所认识的世界?
下个瞬间。
我似乎感到──景色骤然扭曲。
「唉,治郎。」
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差点吓得坐倒在地。
原本在我眼前的喜多村透,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东西。
一只怪兽。
它看似少女,又像小丑或是盗匪──外观如同参加夜宴盛装打扮的蝴蝶,又貌似全副武装的蛮族。它的外型组合了各种复杂要素、十分诡异,却有种动摇人心的美感,总之这个可能是来自于异次元的某种生物,超出了我的眼睛和大脑能够理解的范围。
先不论它是什么,重点是它非常巨大,且看似凶猛。
我没来由地感受到。眼前这莫名的生物,的确就是喜多村透,而且她变得十分危险。
「我呀──」
似乎是喜多村透的某种生物说。
「以前大概,曾经喜欢过你。」
我身体依旧缩成一团。
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被吓得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到。
「你,又是怎么看我的?」
──我是个没种的胆小鬼。
脑中所想、身体所为,没一项是正经的。
我想受女生欢迎,想受人吹捧,我难以忍受女生对我的冷漠态度。不,我甚至无法容忍可爱女生对我以外的男人产生兴趣,而且我还不愿意承认自己如此幼稚,无法讨厌如此难堪的自己,却又不是对自己充满莫名自信,最后陷入了负能量的漩涡无法脱身,就连脱身的念头都没了。
即使如此──
「喜多村你……」
要说我是人小志气高也行。
要说我是故作清高也行。
「我从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你开朗、爱照顾人,还非常贴心。我们家离得不远,父母工作类似,所以经常玩在一起,即使性别不同,我们感情依然要好。小四左右,我们慢慢疏远,而你因为父母的事转学,之后就没有交集了。我对你,没有一丁点不好的印象。」
我猜想,这世上肯定有许多办法,能够更加轻松地度日。
可是,即使如此。
「但也就只有这样。」
要是我能改变生活方式,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我对喜多村,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感。」
我知道说谎很简单啊?
事到如今,自己真的碰到了这种情况我才感受到。
要是我连打肿脸充胖子都做不到,我还活着干么?
边缘人也是有志气。
不喜欢的就是无法说喜欢,我说不出口,也不愿意说。
就算她真正的姿态,不是个半吊子的不良学生,而是其他面貌──譬如那个我过去所认识,或许期待着与她再会的普通女生;不是在我眼前,这副难以言喻的怪物模样。
我就是无法点头。我想,不论是面对同样的情境几百几千次,我的答案都一样。
「我想也是。」
喜多村笑了。
她的身体彻底变了样,我甚至不知道她是用哪个部位发笑,不过我就是能想像她微笑的模样。
她拍着自己的头,露出像是苦笑,又像哭笑含糊带过的表情,那害羞的模样,我确实看到了。
「被甩掉也很正常,谁叫我净做些会惹人厌的事。」
然而这么做。
我不经意坚持自我的这项事实。
已经足以摧毁某种仅仅是勉强维持住,且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平衡。
「啊──啊,真无聊──」
喜多村叹道。
她绝望地笑着,以悲痛的声音倾诉。
「这种世界,干脆毁掉算了。」
霎时间。
风景又改变了。
周遭景色扭曲、磨削,大楼、柏油路,所有停止的交通号志和车辆,以及其他种种事物,都变化成抽象的物件,简直像是临摹毕卡索所画出的鬼画符。
(──不不不。)
我此时终于回神、冷静下来。
虽然我没空慌张深入思考这些,但我几乎是顺从本能,将心声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