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耶?
跟班长、辣妹、文艺社员──那些在梦中对我唯命是从的家伙完全不同。
如果现实中,真能有这么一个能跟我谈天说地、牵手,甚至是接吻的恋人,任谁听了都会心动吧?会见风转舵地想「争执不是什么好事,只要世上所有人都过得幸福不就好了」也是无可厚非的吧?毕竟都有恋人了,谁还想做坏事。
……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意志力的强弱,等同于梦境世界的力量。这时我心中,那股旁若无人,打算将世间万物拖下水一同步向末日的攻击性,已经荡然无存。
这同时也代表,我打算相信这个庸医。虽然这个提案实在是离奇,然而他的话语,却令我感受到他所陈述的都是事实。我在很久之后,才从本人口中得知『心理辅导也是医生的工作之一』。
简单来说,我果然是个傻子。
借他的话来讲,就是我只是个善人罢了。
「多数有心理问题的青少年,都受到心中强烈的无名怨愤摆布,而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
庸医说道。
他缓缓地靠近我。
「而大多数状况,那股无名怨愤的起因都是异性问题。虽然这是个平凡又无趣的理由,也无法轻描淡写带过,毕竟苦恼不是客观事实,而是主观问题。」
我「呼」的叹口气说道。
「我喜欢积极点的女生,因为我,并不是那么主动的人。」
「知道了,我尽量办到。」
「这话虽然自己说出口有点那个,我生性怕羞,没有自信能够主动接吻。」
「没骨气的家伙,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不过还算可爱。这点我也尽量满足你……好了,今晚就此解散吧,毕竟你维持龙的外貌,就算想接吻也做不到。」
庸医再次靠近我。
他手上的杖,今晚也化作凶器。
「再会了。愿你无论是健康或疾病,都能拥有美好的现实。」
他挥下手中凶器。
我连同我的世界,如字面意思被敲成粉碎。
†
隔天早晨。
我一如往常醒来。
只有上半身抬起坐在床上。
阳光和麻雀的啾啾叫声,从窗户传入。
老妈怒吼「你是要睡到什么时候!」而我只有「哦……」地回覆她,我像牛一般嚼着干巴巴的吐司,吃完后站在洗脸台前含住牙刷,茫然地看着镜中映出的呆滞脸庞。
魂不附体,应该就是指这副模样吧。
我感觉自己,彷佛是只被打上岸晒干的水母。
(总觉得……整个人都呆掉了。)
我在红灯时过马路,被货车司机按了喇叭。
在挤满人的电车上被人踩了脚,被手肘顶到侧腹,整个人好像被丢进果汁机压榨。
一到学校,制服还被校门的横杆勾到,害我跌个狗吃屎,好不容易走到教室,坐在自己位置上,班长仍冷眼看待我,辣妹不把我放在眼里,文艺社员继续盯着书,不良学生则对我说「你搞什么,眼神半死不活的,来上学还摆出一副窝囊的模样,罚你今天去买咖喱面包跟水果欧蕾。」我听了只能默默点点头,这或许称得上是某种类型的贤者时间。
(女人啊。)
就这么五画的两个字,对幼稚园学生来说是再好写不过的字,但对现在的我来说,除了这两个字外,其他事物都只是杂讯罢了。
女人。
女人、女人、女人。
要问我想不想要女人,我当然会说想要啊。
虽然我说过同学都是些满脑子只想打炮的低能,到头来,我也只是被归类在其中的一只猴子罢了。
即使我再怎么主张我和其他家伙不同,就算我在班上是校园种姓制度最底层的杂鱼,我终究是个健康的青少年,会想要也很正常吧。不对,是大家绝对都会想要,真的,根本就是想要到饥渴的程度了。
不过啊。
可是啊。
(不不不!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将脸埋进书桌猛搔头发。
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
那是在梦里发生的事耶!
另一个现实?我的梦会影响世界?
别想那种蠢事了,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话说出口,就算被强制送往精神病院也无法有任何怨言。可是我竟然会为自己做的梦抱持着希望,如今回归现实才为自己的蠢劲感到傻眼。根本是自导自演、自家中毒、自食恶果,要怎么称呼不重要,总之就是令人生厌,还有我竟然差点就被他唬弄过去了!
反正我并没有丧失力量,估计今晚也能随心所欲地做梦。只是,昨晚和昨晚之前的我,似乎和现在的我有着某种决定性的差异。谁叫我已经承认了,不论在梦里如何作威作福,我都跟我鄙视的那群猴子没有分别,我甚至还承认自己是比他们更下贱的垃圾。
我想,我已经无法变回昨天以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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