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不速之客,闯入我的盛宴。
「若是你就这么沉溺于自己的妄想之中,我还能放你一马,如今你却打算对世界造反──如果抱持超越自身能力的非分之想,就会出现像我这样的人来制止你喔。」
「…………」
我整个人愣住。
我手握酒杯,一语不发,直盯着这个人看。
这个人的装扮实在诡异。
他全身被附带帽子的斗篷包覆住。
手握看似钩爪的手杖。
最引人注目的,是覆盖住他整张脸的面具,面具眼部镶嵌着玻璃,口部长着如灰鹭一般修长的嘴喙。
我时脉降到低点的思考回路再次运转,此时脑中第一个浮现的词汇是──瘟疫医生。那是在中世纪欧洲,名为黑死病的瘟疫大流行时,四处奔波治疗病患的医疗人员。
然而最诡异的莫过于,我不认识这家伙。
这里可是梦境的世界,是我随心所欲创造出来,只属于我的梦幻世界。光是我不知道这家伙是谁,那就已经是怪到极点的事了。况且他还是突然出现在眼前,而我丝毫没有察觉。
尤其是他的声音特别不顺耳,那彷佛是电视里经常听见,为保护当事人个资所做的变声处理,再将那个不愉快的感觉强化数倍。光是听着,我的大脑就好像要腐烂掉了。
宴会骤然停息。
塞得宫殿水泄不通的人们,正确地呈现了我的心理状态,他们一语不发,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弹,有如时间停止般定在原地。
跟班ABC──班长、辣妹和文艺社员,不安地偎在一块,神情紧张地观望着我们。这几个家伙是我特别以超高完成度重现在梦里的人,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会自主行动,既然你们感到不安,干么不过来靠在我身边?拜托别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举动特别真实好吗?
……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吧。
我终于开口。
「你,是谁?」
「我吗?」
他耸肩说。
「我只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你也可以当我是医生。」
「什么意思?你在胡说什么?不,那些都不重要。这里可是我的梦里啊?是任凭我自由控制的梦境,为什么会有不认识的家伙出现在这?」
「这很简单,因为我是自在的。」
他只说了句不构成答案的话。
因为他是自在的?意思是他是无所不能?如果真的就字面上解释来看,那他确实什么都做得到。可是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我能理解你的疑问。」
他听得见我的心声?
他点头示意说道:
「不过没问题,因为你的梦,将在这里画下终点。」
他举起手中的杖。
我脸部抽搐。
因为他的手杖忽然变大到覆盖我的视线,就连形状也跟着改变,化作一把满是尖刺的铁锤。
澳洲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名叫艾尔斯岩,请试着想像那玩意浮现在自己的正上方,应该多少能理解我当下的感受。
「再会了,愿你无论是健康或疾病,都能拥有美好的现实。」
铁锤挥落。
我连同我的世界,如字面意思被敲成粉碎。
†
以上就是事件始末。
我与他的第一类接触,被单方面画下休止符。
我和我的梦境被轻易讨伐,我发出了如同野兽被砂石车辗过的悲鸣,从床上弹起。
衣服上沾满汗水。
我感到口干舌燥,能够发出刚才的叫声根本不可思议。
早上了。
阳光从窗户照进房间,细碎灰尘看起来闪闪发亮。
刚才的是梦?还是现实?
应该是梦,可是未免太过真实了。
我能够自由操控自己的梦境,单就这点而论,我的梦就已经比一般人还要更加真实。即便如此,刚才的梦简直栩栩如生,令我不禁背脊发凉。
(插图009)
就在此时,老妈闯进我房间,用尖锐声音大喊:「治郎──!你是要睡到什么时候!」我则回嘴:「吵死了老太婆!不要随便进我房间!」接着我(尽管感到厌烦)换衣服、迅速吃完早餐、刷牙、坐电车上学。在教室里,班长(跟班A)对我冷眼相待,辣妹(跟班B)顾着涂指甲油没空管我,文艺社员(跟班C)盯着小说,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喂,治郎,今天买奶油面包。」不良学生则一如往常差遣我跑腿。
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
直到我从学校回家,才重新冷静下来。
(昨天的梦不过是突发状况罢了。)
我如此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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