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emsp; 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我开始给大家解释“宽容悖论”。

  “宽容悖论”是1945 年英国哲学家卡尔·波普尔在其著作《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第一卷中所定义的概念。“如果社会对一切都抱有无限制的宽容,那么最后那些不宽容者就会破坏宽容,无限的宽容必将导致宽容的消失。”

  然后,我开始给出自己的回答。

  「首先,对于我们人类来说,狼人是绝对不能容许的。因为它们会袭击人类,威胁到人类的自由生存以及权利。换句话说,狼人代表着“不宽容者”,它们是破坏宽容的人,因此,我们人类必须要将这些“不宽容者”排除在外」

  ——到目前为止这个逻辑都是通顺的。

  但这个问题是可以通过理性来予以解决的。因为人狼族本来就可以在二十岁的时候选择是要当人类还是当狼人,因此只要和他们进行对话,让他们选择成为人类就可以了。倘若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选择要当狼人的话,那我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举起猎枪。

  我看着弹幕,等待大家跟上我的思路,并且补充了一些必要的细节。

  然后,我继续说道。

  「我认为问题就出在“对狼人举起猎枪”这一点上。我们朝狼人开枪是逼于无奈的。但是朝狼人开枪又是有问题的,这意味着我们放弃了相互沟通的努力,而是打算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可是在所谓“正义”“经济”“政治”这些名义的庇护下,朝着狼人肆意开枪的现象比比皆是。无论是在个人层面也好,还是社会层面也好。打个比方,有一个人狼族的男孩子,他只是说“想要跑快一点”,人们就惊恐地将其开枪射杀。我猜提问的那位观众应该是不太喜欢这种“暴力的气息”。就像是“咱们现在就掏枪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再聊聊?”使用暴力就势必会遭到暴力的反噬,而正确的事情只能“好事多磨”——因此,我觉得对暴力感到厌恶是完全合理的,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呢?」

  我看见了那位提问的观众发的弹幕。

  “原来如此,真是说到我心坎里面去了,谢谢薇宝!”

  我松了口气,能把自己的观点表达清楚真是太好了。而且,提问的人本身很有可能也是“狼人”。

  ——而这段切片在网上走红了。

  哥哥注册了一个瞎胡闹的推特账号“黑杜蔷薇应援bot”,把刚才那个切片剪辑成令人简单易懂的形式,发到了推特上面,结果一共收获了上万条转发和将近三百万的播放量。面对这个高得吓人的数字,我的手都在颤抖。哥哥发现之后更是直接跑到浴室里冲着我傻笑。

  「哥,怎么你的手也在抖啊?」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火」

  走红的原因也许是一个二次元形象的女孩子在一本正经地聊社会话题所带来的反差感,但是走红本身也是有运气因素在内的,聊的东西虽说不算低级,但也没有高级到哪里去,因此只能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花费了一番时间观察人们的反应。我也因此意识到,人的思考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人会无法理解、论点会偏离、运用会出错、甚至还会被感情所牵绊……你可以在人的思考中观测到几乎所有的错误。即便是身居高位者,也有可能讲出一些堪称幼稚的话来。生而为人,保持正确的思考是很难的,为此必须要花费应有的时间,进行一切有必要的练习。

  与此同时,正确地表达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回想起了辞职时的面谈,当时那个人跟我口若悬河地说什么一艘大船同舟共济,我其实是不是应该再多花一点时间,去努力地向对方传达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呢。

  这么说来,那个人其实也和狼挺像的。他的手上有一层浓密的黑色体毛,笑起来还会露出尖锐的犬牙。

  他可能也是“人狼族”的一员。和他面谈的那个房间也许就是人类和狼人的分界线,当我离开房间关上门之后,他也许就会静悄悄地变身。

  6

  走红之后,我开始爆发性地涨粉,来看我直播的人比以前多出十倍有余。账号的粉丝也是越来越多。可走红也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直播间的环境变差了。有人会在直播间里搞事,稻草人的数量也是肉眼可见的增多……我的直播间过去在某种程度上是只围绕着一小批固定粉丝而运转的,可现在突然间涌入了大量的陌生观众,环境变差也是无可奈何。

  我的精神状况变得有些紧张,在头晕目眩中进行着直播。

  另一边,母亲开始了化疗。

  母亲接受的化疗被称为AP疗法,组合使用培美曲塞和顺铂这两种抗癌药物。由于需要止吐以及补充水分,母亲一整天都要打点滴,因此会在医院里住个三天两夜。化疗的一个疗程共计四周,总共六个疗程。也就是说,母亲在这半年里会频繁地住院出院。由于抗癌药物会同时损伤正常的细胞,因此会产生非常多的副作用。头晕、恶心、掉头发、浮肿……甚至连尿液和汗水都有可能会短暂变红,真的非常辛苦。

  母亲打完两天的点滴回到家里之后,说道。

  「好累,好难受」

  可母亲的抱怨好像由始至终都只是在汇报状况,就像是“现在是早上十点,我好累,好难受”那样给人一种在报时的感觉。那干涸的语气并不是在抱怨,因为那只是通过母亲的精神在勉强支撑着而已。可是哥哥和父亲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们优哉游哉地说着“没有什么副作用就好~”,而优哉游哉了一辈子的母亲也是惯着他俩,回答说“是啊~”。

  因此,我开始一点点地给母亲分担家务。当我盘算着母亲差不多该去做晚饭的时候,我就会急急忙忙地冲出浴室,来到厨房给母亲打下手。打扫卫生之类的事情也都是我在做。不过由于母亲是那种独自把所有事情都给干完才会产生满足感的人,因此我的帮忙始终停留在小打小闹的程度。不过要是我能趁着母亲不注意把厕所给打扫好,她应该也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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