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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部研修的时候也有人教过你吧?」
没有。
“啧”。
店长很是不耐烦地咂了下舌。
「我再跟你讲最后一次,记好了」
我动作迅速地拿出了笔记本,连握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店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由于她的语速实在太快,再加上说话缺乏逻辑,我不仅没听清楚,就连笔记也是一团糟。
「懂了吗?」
我其实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懂,可是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再问。
「你去把土豆洗一下,我要去准备“井筒”了」
——“井筒”是什么东西?我一头雾水地用毛刷清洗着土豆表面的污垢,却又听到了店长怒不可遏的声音。
「芒草呢?为什么没有芒草?这是谁负责的!」
我恐惧地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店长却突然间跑到了我这里来,把我给吓了一跳。
「给我大葱!」
店长朝着我伸出手,而我就像是手术室里熟练的助手,给主刀医生递上了一根大葱。
“井筒”好像是一部能剧剧目。舞台上放置着一个当作井的木架,木架上原本是应该插一根芒草的,可是由于没有芒草,店长就插了一根大葱,还心满意足地自言自语了起来。尽管我看不出她到底哪里满意了,但能剧还是开始了。舞台设置在餐厅的角落里,店长作为主角走上了舞台,前辈们则负责奏乐和唱念。
咦哟~砰砰~
“当年同汲井,身似井栏高。 久不与君会,井栏及我腰” (注:翻译引自《伊势物语》林文月译本)
砰~咦哟~砰~
客人们托着下巴,吃着意大利面,神色微妙地看着这场在西餐厅里演出的能剧。
——?我的心中充满了违和感。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在西餐厅里演能剧……?
我甚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对于店长一直戴着能面的事情见怪不怪了。我回想不起店长的脸,感觉她确实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戴着能面了。我的记忆仿佛都被篡改了,我头痛欲裂,太阳穴更是阵阵抽痛。店长演完《井筒》之后,又冲着我大发雷霆。
「你怎么还在洗土豆!?动作能不能麻利点?」
店长拿起了大葱,敲击着能剧里的小鼓,她不停地催促着我。
「土豆!土豆!土豆!」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我被吓得眼冒金星,手忙脚乱地洗着土豆,甚至因为过度惊慌而出现了轻微的失忆。
店长的心情本来就已经不是很好,随着中午进店的客人越来越多,她也逐步显露出了自己的本性。每当我由于无法判断该做什么而愣住的时候,她都会非常眼尖地抓到发呆的我,马上过来骂我两句。
「你在这发什么呆!?现在是你应该休息的时候吗!?」
店长脸上的能面变成了般若的面具。
般若的额头上长着角,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鲜红,獠牙外露……那过分恐怖的表情让我的呼吸都仿佛停滞。极度惊慌之下,大脑空空的我奔跑了起来。
——我的意识也随之清醒了过来。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般若!?这个世界绝对有问题。我好像闯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里,仿佛身处于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之中。而我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就像是做梦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般若用大葱疯狂地敲着鼓,她的怒吼声和鼓声混杂交织在了一起。
这时,大厅里传来了一声巨响。月见里小姐倒在了地上,碗碟碎了一地。她的左眼皮还被割破了,血流如注。我慌慌张张地赶过去用餐巾纸给她止血。
「抱歉,麦鱼小姐,谢谢你……」
「矶原,厨房快忙不过来了,你赶快给我回来!月见里,这么点小伤瞎叫唤什么!?」
般若在我们的耳边训斥道。月见里小姐连嘴唇都在颤抖着,她勉勉强强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休息室。
「把地上打扫干净就去大厅接客。你待在厨房里也帮不上忙」
我瞪着店长,尽管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我的声音却卡在喉咙头里,说不出话来。我拿来扫帚和垃圾铲,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片。我因为不甘心而气喘吁吁。身旁的一位客人说道。
「那个——」
那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大叔。
「你们出餐究竟要多久?我已经等了十五分钟了!」
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刚才看见了吧?
有个女生眼皮被割破了流血了啊?
你居然还在关心自己能不能吃得上饭?
「不好意思,现在稍微有点忙……」
「我可是很赶时间的啊!我和你们这种人不同,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能不能上,不能上就别上了!」
这家伙是不是有毛病。我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他真的和我一样都是人类吗?我的血色顿时从脸上褪去,心脏也在疯狂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