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呼出咽不下的那口气

  如果光靠恨意就能杀人,那些家伙应该死好几十次了。

  但现实没这么简单,杀人需要武器,不能只凭意念。

  我在厕所地板上缩着身子,在心中拼命祈祷「真想要一把枪」。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哪些能让所有人都平等的东西。

  这当然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但如果我手上有枪,就再也不必害怕来自他人的暴力了。

  「这小子就算把他往死里打都不会被发现,因为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不会开口的人,就跟不存在没两样。」

  比起被踹踢的疼痛,他们笑着说出的这些嘲讽更让我痛苦。

  小学时,有人说我的声音很奇怪。

  在一场无心的闲聊中,有个同学对我这么说。

  那一刻他应该没有恶意,隔天可能也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件事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心上。

  当天一回到家,我就马上录下自己的声音,却听见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心声音,跟自己想像中明显不同。

  自那天起,我就不喜欢出声,后来也会尽可能避免开口。我不想听到这么恶心的声音,也不想被别人听见。

  但偶尔还是有非得开口的时候,比如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

  我只能压抑羞耻感努力发出声音。可能是因为我的声音很小听不清楚,每当我开口,教室就会传出笑声。不是放声大笑,是努力憋住的嘲笑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被嘲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觉得很丢脸,越来越抬不起头。

  极力避免开口说话的我显得格格不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使然,但有些同学开始对我施暴。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出声,可说是最适合的沙包人选。从客观角度来看,我自己也有同感。

  主要有两个人会伤害我。

  但包含老师在内,周遭那些不出面制止的人也不算是我的同伴。

  「不想跟别人说话,又没什么大不了。」

  我在学校唯一能说话的对象是保健室的芳村老师,因为他愿意理解我不想出声的要求。

  「所以,要是你因此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你身边没什么好人。」

  不管我身上有多少伤,芳村老师都会帮我消毒,也不会过问。

  他可能有察觉到某些端倪,但当我在纸上写下「拜托不要告诉爸妈跟其他老师」的要求,他就真的守口如瓶,真是个奇怪的老师。

  「你不还手吗?」

  我摇摇头表示「没办法」,芳村老师一脸不解地问:

  「为什么?欺负你的那些人只是普通的国一生,你跟他们同年,条件相同啊。」

  老师可以说这种话吗?我听得有些忐忑。

  「只要放手一试,原本以为做不到的事说不定会成功喔,劝你不要一口咬定自己办不到。」

  芳村老师带着微笑这么说。

  入夜后,我用棉被裹住布满瘀青的身体。

  就算逃离学校回到房间,太阳下山后,怒气与恨意仍会烧灼我的伤口。

  我在脑海中复仇了无数次,但没有一次化作现实,只是单纯的妄想。

  其实我很想还手。

  但我没打过架,甚至没揍过人,身形也干扁瘦弱。另一方面,对方不但人数占上风,体格又壮硕,要动拳脚我根本没有胜算。

  如果要对那些人复仇,我需要更具压倒性的武器,能让所有人都平等的那种压倒性威力。

  我觉得就是枪吧。

  只要有枪在手,小孩也能轻松击杀身体锻炼过的大人。在枪面前,对手的体格和人数都不成问题,压倒性的魅力让我十分憧憬。

  但这也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之一,毕竟我不可能拿到枪枝。

  我在被痛苦与仇恨折磨的难眠之夜想着这些事,也知道一切只是徒劳,所以努力忽视自己的情绪。

  我躺在床上将手伸向手机。

  我不想跟别人说话,一整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滑手机度过的。这样不必对话也不用出声,让我乐得轻松。

  比如这个占卜APP「孤独的羊」,会有二头身的羊像吉祥物一样登场,替使用者预测运势。

  填完出生年月日和血型等初期设定后,只要每天点击APP内出现的羊,就会免费提供占卜。也可以欣赏五彩缤纷的羊群挤满画面的样子,算是小彩蛋。

  如果只是要确认占卜结果,每天只要打开一下下就好,但我今天却一直盯着羊群穿梭的画面看,可能是因为身上的挫伤很痛吧。

  我也想过要不要找老师、校方或爸妈商量,最后还是放弃了。

  霸凌的解决方法并不多。若把事实说出来,父母亲应该会相信自己,老师或校方会不会老实承认就不得而知了。想尽办法逼他们承认,让加害者被警方逮捕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吧。

  更实际的解决方案大概只有转学一途,我也觉得这是最完美的方式。虽然讨厌的东西无法消失,但可以让自己远离他们。

  但我认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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