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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反复尝试嵌入不合适的部件般,我将盘旋在脑海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而她就像是在拒绝不断追问的我一般开口说道,
“已经山穷水尽了啊。我已经决定不会再拉了。我不知道你心中的我是怎样的,但我就是逃避了。舍弃了一切后落荒而逃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
“只说什么就只是这样而已,那我可听不懂啊,完全没法抹去违和感。你肯定还隐瞒了什么。其实你还是想拉小提琴的吧?就是割舍不下,你才将其背在了肩上的吧。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从我面前消失的。你不跟我说,我是不会懂的啊。”
我如同个烦人的小孩一般喋喋不休。日高同学的脸色逐渐变得冷峻起来。但我不可能因此就退缩。
“你懂什么叫回忆的痛苦吗?”
沉重而又尖锐的一句话。
我很清楚,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宛若云泥之别。‘能想起来’、‘想起来’之间可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
“不管是不了解,还是想要知道,那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吧。明明什么不都知道,却说得你很懂的样子。你同样也是在逃避吧。”
日高同学连珠炮般地说着。但就连说出这话的她自己,脸上也浮现出了苦涩。
被谈及自身,我感到心脏如遭重击。钝痛缓缓蔓延开来,紧紧勒住了我胸口深处。伴随着疼痛,我的话语也流露而出。
“是呀,我也曾一直如此。但是,我已经在慢慢改变了。我想去改变。就是你让我有了这种念头。多亏了你,如今的我也开始能一点点地迈步朝前看了。”
日高同学因我的话语而语塞了。她似乎很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我什么都没做啊……到现在也没让你笑出来,我没有资格听你这么说。”
“说什么资格,这就是事实啊。被你救赎了的人开口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没错。”
日高同学对我这强硬的说法很是手足无措。我开始意识到了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必须去做的事。
“我眼中的你,是个百折不挠的人。对于这么不受人待见,还莫名消极的我,你却能如此锲而不舍地对待我。虽然由我来说这话可能有点怪,但我没法相信你会这么一走了之。你肯定就是在假装放弃了,只是在这么告诉自己而已。不然的话,你早就抛下小提琴了吧。”
在我看向日高同学肩上背着的箱包之后,她也看向了那里。一阵沉默之后,她开口了。但我们没再对上视线。
“所以我就是在抛弃啊。我是为了舍弃它才带过来的。这就是我的结论。”
“舍弃了又能如何啊。”
“怎么样都行。我是想这么做才做的。我会在此丢掉小提琴,而后独自活下去。这既是为了藤枝君和瑞希,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就是在说,像这样随意地舍弃东西完全不像你啊。”
彼此之间的语气都愈发强硬。我的内心并不平静,但这并非愤怒,而是转变成了要将日高同学的真心话引出来的决心。
日高同学眉头紧锁着,既有对我的排斥,也有对她自身的否定。
“已经完全没办法了啊。没错的吧?爸爸和妈妈都已经没可能再演奏了,我也已经没法再听到喜爱的他们的演奏了啊。不管是去听还是去弹,我都不再期望了。”
她的语气很是激烈。不管说什么话都不管用,她执拗地否定着一切。每当我们交谈,我都感觉声音正从这个世界远去。我已经只能听见日高同学的嗓音了。我挑拣出了了她话语中的不和谐之处,
“……我所说的可能就只是将理想强加于人。我也承认,我内心某处希望着你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日高同学。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认为你是在给自己不拉小提琴找借口。是什么让你打算这么做的呢。”
我将散布在脑海各处的思考残渣汇聚起来,但还未能成型。我就像是在黑暗中搜寻看不见的某物一般继续着。
“你真的不想拉琴了吗?”
对于我的问题,日高同学没能作答。
一直盯着脚尖看的她,看起来并不打算开口。但我也依然直直地看着她。我曾经一直避免面对他人,但唯有此时,唯有此人,我想要以自身的一切去坦诚相待。
“你还是有所隐瞒。我知道的哦,你在听音乐时的表情会很温柔平和。不管是在咖啡馆跟着哼唱那里播放的古典音乐时,还是在倾听小孩子们的演奏时,都是那样的。你毫无疑问现在也还喜欢着音乐呢。”
“才没……那种事。”
她呢喃的话语软弱无力。日高同学没底气地说了一句后,就像个小孩子在抱住自己一般将双手放置胸前,企图将自己藏匿起来。
“有的吧。你是为了不在压力下崩溃而不得不自我否定。我懂的,因为我也曾如此无助的。”
我已经明白了。
日高同学为什么不再拉小提琴,还要让自己放弃音乐。我所认识的那个日高同学,那个总是一往无前的她,不得不出此下策的理由。
“你不是不拉小提琴,而是不能拉了吧。”
对于我交出的答卷,她晃了晃那瘦小的身躯,有些怯生生地看向我。分离的视线就此交汇,我终于是得以一窥她眼中的真心。
“真不想让你知道啊。”
她护在胸前的手转而紧紧地攥住了白色连衣裙。
日高同学也许并不只是在逃避着小提琴。看到她,了解